第332章 未來(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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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歷五年,元月,遼東總兵衙門。
盛大的酒宴並非是因為朝中的喜事,也並非是因為三年來的任何一場軍事上的勝利,而是為了給已經滯留在遼東整整三年時間的固城伯陸準踐行。
席間,作為最主要人物的陸準卻藉口方便悄然離席,注意到他的異樣,李成梁立馬起身,跟隨了上去。
此時的李成梁已經和三年前截然不同了,雖然依舊是遼東總兵官的官位,但這官位之前,卻加了很多大大小小的頭銜,左都督、太子太保等等。當然,最為讓李成梁驕傲的,還要數大明萬歷年間第一個軍功封授的爵位:寧遠伯。
雖然這寧遠伯並不是世襲的爵位,但能封爵,追封三代,已經是從地下到天上的改變,足以讓李成梁得以光耀門楣,為祖宗添彩了。
能得到這些殊勳,固然有他自己的關系,能徵善戰四個字,他是一定當得上的。論帶兵打仗,比起那位曾經在東南沿海大放神威的戚大將軍也敢說是不遑多讓。但他自己清楚,如果僅僅靠他自己,這輩子也不一定會有這樣的機會。能夠得到這些,實在是離不開陸準的出力。
要知道,同樣戰功赫赫的戚繼光,現在可還沒能封爵。而出道晚了那麼多年,軍功也未必就真的比戚繼光多多少的李成梁,卻能夠在萬歷五年的年初被授予爵位,這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李成梁不再是三年前的那個野心勃勃怎麼都掩飾不住的家夥了,他知道自己是誰手裡的車馬炮,更知道自己應該聽誰的排程。
※※※
陸準轉出了大廳,獨自在院中坐著,身旁只有李如樟陪伴。
李成梁見狀,遠遠地沖李如樟打手勢,讓他暫且退下,走上前,對陸準輕聲道:“伯爺,怎麼?不舒服嗎?要不要成梁幫您請郎中來瞧瞧?”
陸準這三年間的表現,也確實讓李成梁十分佩服。
李成梁自己之所以帶兵打仗很厲害,除了有天賦的原因之外,也還有他出身邊鎮將門,幼承庭訓,且從很年輕的時候,就已經開始積累所需的知識了。可以說,他是準備了幾十年後,厚積薄發的結果。
然而陸準沒有這些,他只是在遼東耳濡目染,看著士兵們操練,看著李成梁指揮一次一次的戰鬥,漸漸的靠自己的能力學來的。萬歷三年夏天之後,陸準漸漸開始從李成梁那裡慢慢地拿到指揮權。而從萬歷四年初開始,遼東軍的指揮權,實際上就已經是陸準在掌握著了。
臨陣的機會多了,沖鋒陷陣的次數自然也就越來越多。陸準喜歡身涉險地的毛病也就漸漸的暴露了出來,不說之前,就是現在,他身上也還掛著未愈的傷。傷口在靠近心髒的位置,當時的情況可謂是十分兇險。
因此,李成梁才有這一問,滿以為他是飲酒過量,影響到了傷口了。
“我沒事。”陸準今晚並沒有喝多少酒,因此,此時頭腦還是清清亮亮的,一點兒都沒有受到酒精的影響,見李成梁跟過來,便示意他在身邊坐下,“你坐吧!明天,我就要啟程回京了,有些事情想跟你說一說。”
“是,成梁遵命。”李成梁馴順的聽令,小心而又恭敬地坐在了陸準身旁的位子上,靜靜地等待著陸準接下來的話。
陸準抬頭望了望皎潔的月光,嘆口氣道:“成梁啊,生在這麼個時候,是你我的無奈。”
李成梁不明所以,根本不知道陸準為什麼突然說起這樣的話。
他疑惑的眼神落在陸準的眼中,陸準笑道:“不懂?你不該不懂。如果不是生不逢時,你本不該到了快要知天命的年紀才獲得了這麼個出頭的機會;若不是生不逢時,封侯、封公又有何不可?你呢?我敢保證,不管有沒有我在朝中為你斡旋,你這輩子能夠走到我這一步,也就算是走到頭了。而我呢?我本不該那麼早就獨當一面,本不該早早的就將這副身體折騰成了這副樣子,我好歹是正千戶的兒子,也應該可以架鷹走馬,遊戲人間。可那都是如果,現實……難道不是你我的無奈?”
三年來,李成梁立功無數,晉封寧遠伯;薊遼總督楊兆調入京師,任兵部尚書,加封太子太保;就連被陸準架空,對遼東軍政壓根兒插不上手的遼東巡撫張學顏也在前不久奉旨入京,榮升協理京營戎政的兵部侍郎了。
但或許是由於陸準這幾年來不停的給朝廷提各種各樣稀奇古怪不可能執行的意見,讓內閣煩不勝煩;更有可能是陸準與張居正的關系一再交惡,直到如今張居正如日中天,陸準即將回京,兩人之間馬上就要圖窮匕見的緣故。總之,朝廷對陸準卻是吝嗇極了。明明知道陸準無論是前敵指揮,亦或是從中排程,溝通朝中和各部打口舌官司,為遼東軍籌措糧秣,都功不可沒。但直到如今,除了在萬歷皇帝的堅持之下,給陸準下了一道恩旨,重新封授了爵位,準予世襲之外,就再無其他了。
陸準說這話的意思,分明就是,你李成梁最多也就只能想一想,更進一步,和我一樣,弄個世襲的伯爵罷了。想要封侯,那真是想瞎了你的好眼了。
李成梁對此不能理解,但他理智的沒有發問。
陸準從不吝嗇對手下的封賞,更不會在你忠誠的前提下刻意打壓。如果到了該為他爭取的時候,陸準絕不會含糊。他說不行,那就是真的不行。
“你也不用不服氣。”陸準笑著說道,“不信邪,你盡管試一試。只要我活著,總會保你周全就是了,不會讓哪位大人越過我動了你。”
“成梁謝伯爺,但……成梁相信伯爺會為成梁打點好這些的,成梁只需為伯爺看護好遼東軍,其餘的,都聽伯爺您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