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被逼無奈(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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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歷二年的春天,既原遼東總兵官殷尚質、楊照、王治道接連戰死之後,襲職尚且不滿兩年的李成梁臨危受命,接任遼東總兵官。
此時,俺答封貢,似乎是安靜下來。但實際上,北面纏綿了二百餘年的動亂其實並未結束。西面,蒙古插漢部、泰寧部、朵顏部爭相稱雄,虎視眈眈;東面,王杲、王兀堂、清佳砮、楊吉砮等人亦是很不消停。遼東兵事不靖,李成梁接手的無疑是一個亂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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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東總兵衙門,二堂。
這是總兵官每日處理事務的地方,正對著門口的牆面上,掛著一大幅活靈活現的猛虎下山圖。‘戍衛遼東’的大匾下,擺放著辦公的大案和太師椅。大案上,帥印、令旗、佩刀、筆墨,一應俱全。
三尺臺下,兩側相對各擺放著一溜八張椅子,每張椅子後面,都站立著戍衛的護兵。只不過,往日裡這些護兵應當都是遼東總兵的麾下親兵,而今日站的,卻是陸準從京中帶來的親兵。
陸準坐在‘戍衛遼東’匾下,護衛李如樟侍立身後,把總遲俊按刀側站在案前,警惕地看著屋中的每一個陌生人。
如果說上一次陸準來到軍營只是單純的查案,那麼這一次,他這位代填巡狩的欽差,就是實實在在的這場戰役的最高負責人了。陸準應該感覺到自豪,因為如果不是張居正懶得搭理他,如果不是張居正對朝局太自信了,他恐怕也絕不可能獲得掌兵的機會。要知道,自土木堡之後,文官與宦官在戰時掌握兵權幾乎是慣例了。而陸準此次來,身邊是既沒有一個文官,也沒有一個宦官,按照他的級別,以他的身份,即便是薊遼總督,也指揮不動他。
可此時最為興奮的卻不是他,而要數新官上任的李成梁。接到朝廷的旨意之後,得知了陸準即將來到遼東,他早早地就率部迎候在十裡外。將陸準接到大堂,率眾大禮參拜,又張羅了各種各樣的吃喝玩樂的東西,給陸準鬧騰了整整的三天。
陸準對他的這番好意全盤接受,彷彿身在的並不是敵人環伺的戰場,而是十裡秦淮畫舫盡可享受的南都城。直到今天,他才彷彿剛剛想起了自己的責任一般。
看著下面的眾人,陸準的心情比起在薊鎮的時候,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早在隆慶三年,陸準還尚未進京的時候,這裡的一切,他就已經開始佈置了。距今,整整五年的時間,藉著朝廷每年從南面調兵補充九邊的機會,他往遼東塞了很多人。而現在,他眼前的人,幾乎都是他的熟人。
對著這些熟人,陸準收起幾日來的嬉鬧氣色,認真地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對李成梁說道:“李總兵,你可知道,朝廷為什麼派我來嗎?”
陸準想要公事公辦,可李成梁卻依舊是和前幾日一般的樣子,起身笑著對陸準道:“末將不知道朝廷是怎樣打算,卻知道伯爺是如何打算的。”
“胡說什麼?”陸準瞪起眼睛,“兵者,國之大事!豈容得私人想如何就如何嗎?”
李成梁訕笑道:“末將不敢欺瞞伯爺,末將確實沒有猜到朝廷的想法,卻真的知道伯爺您的想法。無非是末將剛剛接掌遼東兵事,伯爺怕末將難以服眾……”
“你難以服眾?我才不擔心你呢!”陸準搖頭笑道,“你啊,你啊,李汝契,你給我揣著明白裝糊塗是不是?朝中的那些個閣老、大人們不就是嫌我煩,所以把我往京城外頭趕嗎?我知道!你也可以直說!我出京,跟你跟遼東,一點兒關系都沒有。有沒有我,也不耽誤你服眾;有沒有我,你也能打得贏這一仗!”
“這卻未必了。”李成梁說道,“伯爺,您久居京城,怕是有所不知。王總兵之死,實際上,另有隱情啊。”
“隱情?”這倒是陸準沒有想到的,他奇怪道,“不是他輕敵冒進,失陷疆場的嗎?還能有什麼隱情?”
李成梁四下掃了一圈,方才回答道:“伯爺,有些大不敬的話,末將本不該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但不瞞伯爺說,這屋中從副總兵到參將、遊擊,再到屋外那些未有權力走進來直接當面聽伯爺訓示的官兵等等,都是伯爺您的人吶!”
陸準一聽又要駁斥,李成梁卻搶先一步說道:“伯爺,您且請稍待,暫息雷霆。您大可以四下看看,這屋中有哪一個不是您的人?即便不是您舊日的部屬,也是成梁提攜的將官。隆慶六年,成梁已逾不惑之年,本以為這輩子就這般蹉跎下去,卻偶遇了伯爺。受伯爺知遇之恩,才有如今的揚眉吐氣。當日,成梁赴任之前,伯爺曾跟成梁說過。若今後成梁對得起大明,便是對得起伯爺。但在成梁心中,卻自始至終只有伯爺一個人!伯爺是誰的人,成梁就是誰的人。伯爺要成梁如何,成梁就敢如何。今日這屋中的人有一個算一個,誰若敢在這一點上與成梁稍有分歧,則成梁必除之而後快……”
“夠了!”陸準猛地拍了下桌子,怒道,“你繞來繞去的到底要說什麼?我早就說了,兵者,國之大事,豈是可以私相授受的嗎?你自己想死,也想連累老子?”
“末將不敢,末將萬萬不敢!”李成梁連忙低頭道,“末將想說的是,王治道之死,就是伯爺您想要的結果……”
“你說什麼?”陸準聽得站起身來,但緊接著,腦中靈光一閃,他皺皺眉頭,重新坐了回去。想不到,如果不是李成梁親口跟他說,他真的想不到。王治道的死,居然還有隱情!而且這隱情,他已經猜到個七七八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