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謙直接無視了他的氣場釋放,笑著說道:“只是個提示罷了,我建議大爺最好將這個放在心上,但不敢勉強您做什麼。在下今天來,想跟您說的,也其實就只有這一句話,一層意思而已。您大概還不知道,朝廷已經下了聖旨,孝陵享殿爆炸一案,已經交由趙貞吉趙大人全權辦理,要求南都官員一律配合。只不過這種事情,您也知道的,三爺的上頭,還有孝陵衛指揮使蕭大人、孝陵衛指揮同知宋大人、葉大人,怎麼也輪不到他去表態獻殷勤呢!”

陸泓聞言拍案而起,“怕不是輪不到他表態,而是你暗示他不能輕易表態吧?馮謙,你真當我是傻子不成!這些時日以來,我都打聽清楚了,現在孝陵衛能做主的就是老三!對這件案子,他就應該鼎力相助!當然,我說的這些,都是建立在他不是主謀的基礎之上的!如果說他就是主謀,那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千萬別讓我查到真相,否則,就別怪我不顧及兄弟之情了!”

“您也知道兄弟之情啊?”馮謙同樣站起身來,毫不示弱的與陸泓對視,“陸大人,我再稱呼您一聲陸大人,您聽清了,我今天來,本不想把事情說得太清楚,我以為您能諒解,能夠知難而退。但現在我發現,可能不行了。既然您想要把事情挑明白,那我們就幹脆挑明瞭說。其實,誰是孝陵衛實際上掌握實權的人重要嗎?不重要!重要的是名義上孝陵衛最高的上官是孝陵衛指揮使蕭贊蕭大人,重要的是三爺在孝陵衛的排行是四個指揮僉事裡頭最末的一個。無論派多少人下來查,只要沒有證據證明事情就是三爺親手所做,這件事情,這個屎盆子就扣不到三爺的腦袋上去!”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陸泓握緊拳頭,如是說道。

馮謙聽罷冷笑一聲,“什麼叫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難道值得同情的人就一定是好人嗎?難道值得同情的人就不能是幕後的真兇嗎?是,的確,三爺是把蕭贊架空了。但這是老指揮使臨終前默許的!三爺也答應了老指揮使,今後無論發生什麼,看在老指揮使的份兒上,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給他一條活路。但是你知道蕭贊都幹了些什麼嗎?嗯?一直以來,步步緊逼,寸步不讓的,不是三爺,而是蕭贊!他處處想著坑三爺一把,無時無刻不想著報複,甚至不惜犧牲孝陵衛絕大多數人的利益,來滿足他自己病態的快感!這難道是一個指揮使應該幹的事情嗎?他與三爺之間是私人恩怨,三爺已經是一忍再忍了,但這一次不同了,他惹了大麻煩了!如果不是三爺曾經答應過老指揮使,不想讓老指揮使泉下有知為此而難受,他也不會直到現在還無法下定決心了!”

“你的意思是,真兇是蕭大人?哼,開什麼玩笑?”陸泓絲毫不相信馮謙的鬼話,“我寧願相信是老三親手謀劃了這場爆炸案,也絕不相信會是蕭大人做的!他有什麼能力瞞過老三的眼線,把那麼大批次的炸藥運送到陵內,運送到享殿,而後引爆?即便老三不是主謀,也肯定參與了此事!你不用再為他說什麼話了,我不相信就是不相信,至於真相,我肯定會查個明白,但不是聽你說!”

“你怎麼這麼固執?”馮謙把話說了一籮筐,該說的說了,不該說的也說了,可偏偏陸泓就是不領情,這一點實在是讓馮謙很是惱火了。他指著陸泓說道,“陸大人吶!三爺是你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從小是你看著長大的,他的秉性,你應該清楚。他向來不屑於幹這種背後傷人的事情,他要幹,肯定是當面鑼對面鼓!”

陸泓搖頭道:“那是以前的他,現在?我可不敢保證!畢竟,有你給他出謀劃策,天知道,他會不會一時糊塗,被你給說服了。好了!你不要再多說了,你說什麼我都不會相信的!我不待見你,你還是趕快離開吧!”

馮謙氣得一會兒搖頭,一會兒點頭,半晌才硬生生的吐出一段威脅意義濃重的話來,“好,好,很好!陸大人,好說好商量,你不接受是不是?那好,我警告你,這件案子跟你沒有半點兒關系,你也不要再插手!否則,下一次,可就沒有這麼容易收場了!三爺是你親弟弟,他顧念兄弟之情,但他手下那些驕兵悍將可是什麼都敢幹的!別的人不用說,丁禹州這個人你應該清楚,爆炸案發生當晚,他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想一死抵罪,怕的就是讓三爺處理起來覺得為難。你可以想想看,如果讓他這樣的人知道了,你如此逼迫三爺,誤會三爺,他敢不敢頂著殺身之禍先除掉你這個絆腳石!”

※※※

既定的目標並沒有達到,得到的效果反而可能還不如陸準親自去說。馮謙回到宅中,跟陸準形容了一番二人之間的對話之後,陸準也只能反複搖頭,覺得哪兒都好笑,卻又覺得怎麼都笑不出來,那副表情,真是要多糾結有多糾結了。

過了不知多久,他才寬慰馮謙道:“咳,不就是沒談攏嗎?本來也沒指望著能談攏的,沒關系,沒關系,多大的事情了?別發愁,你看,我不是也沒說什麼嘛?沒事的。”

陸準的寬容讓馮謙心中愈發不好受,他覺得自己實在不該那麼急切,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聽了陸準的寬慰,他勉強笑著轉開話題,“這邊的事情你安排的怎麼樣了?到現在,你總能下定決心了吧?很多事情都是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的,我不是第一次跟你說了,你代表的不是你自己,你身後有孝陵衛這麼多的弟兄呢!他蕭贊自作自受,你沒必要為了一句承諾就毀了整個孝陵衛啊!”

“這事情我倒是想明白了,不能因小失大,但是……”陸準話鋒一轉,撓撓頭道,“但是你說哈,如果蕭贊要是非得跟我玩兒魚死網破,那可怎麼辦吶?你是知道的,他的那些炸藥,就是從地下密道裡偷來的。這種事情如果一旦昭告天下,那可不僅僅是享殿爆炸的事情了,那是藏兵藏甲,意圖謀反,那事情就大了!”

“嗯,這倒是個問題。”馮謙點頭道。

他也是此時才考慮到了陸準所說的這個問題,以蕭贊現在瘋了似的秉性,很難說……或者說九成九的可能,他會把他所知道的地下工事的事情說出去,而讓朝廷發現了地下工事,孝陵衛就真的危險了。

炸陵,也許有個替罪羊就可以了,但謀反這樣的大事,向來都是寧可錯殺一千,絕對不能漏掉一個的,對於孝陵衛而言,那樣大規模的查察就無異於是滅頂之災了。

“你打算怎麼做?”在發表自己的意見之前,馮謙還是想要聽聽陸準的想法,畢竟現在的陸準已經不同於以往了,他應該是已經有了一點兒想法,才會提出這個事情的。

事實證明,陸準確實是有一點兒想法,“那地下工事就擺在那兒,想查到還不是早晚能查到?只要知道有這麼回事兒,什麼時候查,他都是個隱患。要我說,一勞永逸!直接毀掉比什麼都來得快!趁著趙貞吉還沒查到,咱們先下手為強,比什麼辦法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