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殺人劫貨。

葛雲森等三人到達公平當的時候,正是這麼一個時間。

孫橋正在樓下的大堂內等著他們。

白日的喧囂此時早已沉寂,孤燈照著孤影在牆上留下火紅的印記。

“我等了你們足足半個時辰!”聽到門響,孫橋起身開門,將三人讓進屋中之後,卻頓時變了臉色。他狀似十分憤怒地指著外面的天色,對葛雲森惡狠狠地低吼道,“你知不知道這半個時辰意味著什麼?嗯?意味著我們已經錯過了最佳的時間,可能會失手,可能會有人因此喪命的你知不知道?”

葛雲森眉頭緊皺。

他不記得有多久沒有敢這樣指著鼻子罵過他了,但現在事出非常,只有面前的人能夠讓他為他的兄弟們報仇,所以,他必須要暫時忍耐。

“是我們錯了。”葛雲森悶悶地說,“今晚的事情,您幫了我們,日後,我們必有厚報!”

“日後?”孫橋冷笑著搖頭,“別跟我說什麼日後!我家三爺說了,今晚的事情過後,咱們就兩清。日後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別自找麻煩!”

葛雲森對孫橋的冷嘲熱諷顯然無奈,只得又再次忍耐了下來。

“我現在帶你們去府衙大牢,至於怎麼進去,怎麼把人弄出來,到時候會有人幫你們,你們記得,一定要聽命行事。否則,後果自負!”

直到現在,孫橋已經按照陸準的吩咐,給了對方兩次提示了。

第一次說,錯過了時間會因此喪命。

第二次則說,不聽命行事則後果自負。

孫橋覺得陸準說得其實真的沒有錯,他每走一步,都給對方留下了選擇的餘地。哪怕是最開始的那場亂戰!

如果劉敬跟葛雲森他們之間有所謂的情義在,他當時就會向葛雲森等人尋求保護,而如此一來,陽九自然就不能順利的把劉敬抓回來。到底是誰抓了劉敬這件事情,也就必然會敗露。但劉敬沒有!他選擇了向前面跑。

看到差役和衛所兵丁裝扮的人,他也沒有沖過去尋求保護,而是選擇了避開。說明他潛意識裡頭,也是不願意被他們抓回去的。

總而言之,事情到現在,每一個人都是咎由自取。他們有選擇的餘地,卻無一例外的選擇了仇恨,選擇了不信任,選擇了這條死路。正在生命盡頭等待他們的墳墓是他們親手挖下的,死到臨頭,又能怪的了誰呢?

葛雲森和石大寶一直是從廉沖口中得知孫橋和其背後的陸準的意圖的,但廉沖並沒有提到過要他們劫獄。

葛雲森忍不住問道:“為什麼要去府衙大牢?難道劉敬關押在府衙大牢?他不是被救走了嗎?”

孫橋笑道:“救走了怎樣?他得罪了我們三爺,難道還能讓他逍遙在牢外不成?是焦文桀答應我們三爺的,得把那小子關到大牢裡頭去,讓他長長記性。怎麼?他忘了告訴你?”

看起來,葛雲森是剛剛才知道劉敬關在大牢裡的。孫橋故意暗示,廉沖自己早就知道了,只是沒有跟他說這個事實。但葛雲森顯然心情紛亂,沒有將這樣的明顯的暗示之意放在心上。

※※※

陽九的人在距離到府衙大牢還有一段路程的地方接應到了他們,當著孫橋的面,他又對葛雲森等三人囑咐了幾句。

“你們來得晚了,雖然錯過了最好的時間的,但還好不算是太晚。根據我們的探查,每天晚上這個時候,牢裡都是防衛比較鬆懈的。我要提醒你們一下,我們這次去的目的,是帶走劉敬。雖然我知道,牢裡除了劉敬之外,還關押著你們其他的兄弟。但是你們記住!我們的人是冒了風險的,一切都已經計劃好了,所以,你們不要節外生枝。不要試圖去帶走除了劉敬之外的人,否則,一旦引起混亂,我們將無法收場。”

陽九手下那人好像是叫黑子?他說話的時候,孫橋認真地看著三個人的表情變化。

三人中最虛偽的一個就是廉沖了,他盡力讓自己看起來很悲痛,但實際上,卻是將‘虛偽’兩個字明明白白的寫在了臉上。他並不擔心今天的結果,因為他已經選擇了背叛。為了自己的前程,背叛所謂的兄弟。

而相比之下,葛雲森的表現則是詫異之中夾雜著必須要壯士斷腕一般的悲痛。顯然,他是剛剛才想到,自己的兄弟還有一些活著的,而活著的人當然最有可能會被關押在府衙大牢裡的。但已經做好了準備,為了所謂的報仇,而放棄去營救被捕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