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禍起

清晨時分,細雨濛濛,街色朦朧,驛館內可見微弱燭光。

情況不對,楊彥全一夜未睡。

按時間來說胡三前日便應回館,但至今日也不蹤影,難不成出了什麼紕漏?

胡三當輔兵多年,上下門道熟絡,雖有夜盲疾,但出錯寥寥。

原因不在人,那隻能是信文了。

楊彥全飲了一口杯中冰涼的茶水,二指輕叩木案,神色愈發凝重。

光化府與襄陽府有齷齪很多年了,本來以光化軍的體量不足以和襄陽府掰手腕,襄陽是實至名歸的京湖第一府,何奈光化軍出了位全相爺,把光化府抬到了它不該有的位置。

襄陽百萬田,不及趙官家的一句:吾與五哥共天下。

這是什麼概念?二十餘年一人之下位及人臣,榮華富貴享之不盡,更難得的是如此權柄仍簡在帝心,古往今來少之又少。

上石泉滴水,下流萬丈濤。光化軍的硬氣便繫於全相爺一人身上,有道是三年光化知縣可抵一屆知州。

言歸正傳,信文內容各驛無權閱覽,不過楊彥全當了兩年驛公,大抵能從時間上判斷信文是哪一類。

月初走的信文一般是政務行市類,政務方面襄陽府級別高於光化軍,屬於文宗下達或要求,這方面光化軍很少會貫徹落實襄陽府政令,頂多算是通氣,以便應付上差。

那麼重要的只剩行市控價。

念及此處,楊彥全心頭一緊,光化軍這幾月的大事就是抽調壯丁向北境輸糧,之前鄉書手還向楊彥全賣過一個人情呢。

糧!糧價!難不成是糧價出了問題?

此事若屬實,那可就是潑天大禍了,從襄陽府到光化軍這一路上的驛站都脫不了干係!

楊彥全思定後越發坐不住了,跑是不可能跑的,淳佑年來戶籍制度越發細化,鄉、縣、府、路皆有名冊在錄,楊彥全往哪裡跑?

更何況事情未明,皆為一己揣測,更不宜妄動。

“來人!”

“驛公有何吩咐?”

“某要去光化城走一遭,驛中之事全權交由劉接待主持。”楊彥全一邊咐囑,一邊起身收拾桌案上的書籍。

讀書還是有好處的,至少兩年前的楊彥全不會想這麼多。

“驛公,天候尚早,不如等到午後,小人為驛公備上車馬再動身不遲。”

“無妨,我自有安排。”

楊彥全從暗盒中取出所有家當,急匆匆的出了門。

半個時後,官道。

楊彥全未能找到車馬,搭了一輛牛車,慢悠悠的搖向光化城。

不多時,官道對側來了一行人馬。

五六人衙役打扮,手持水火棍,腰間掛短刀,扛枷帶鎖,正向那呂驛方向而去。

楊彥全掩面躺在牛車稻草中,心中愈發肯定禍事了。

怎麼辦?去衙門找人送錢?這無異於自投羅網。

入了大牢,任憑你有千般委屈萬張嘴也抵不過紅烙鐵,實竹尖。

真是流年不利,一條腿換的驛公是做到頭了,為今之計只有一條路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