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中部城火勢愈烈,宋軍難以防守,曹友聞只得下令撤往邠州。

這一撤讓蒙軍找到了機會,大股騎兵追擊宋軍尾部,致使宋軍傷亡慘重,危殆之際,幸有忠順軍一部,曹友聞部方才脫險。

原來自從孟珙駐德順州後時時關注完顏仲德部動向,九月初完顏仲德應蒲阿所邀出兵延安府,孟珙趁著金兵地方空虛,連佔鎮戎、平涼、環、原、涇五州之地,而後蒲阿東撤,完顏仲德敗逃鄜州,孟珙又佔慶陽、保安、寧三州之土,直面延安府的蒙軍大營,在速不臺全力攻打坊州之際,孟珙三番兩次出小股輕騎襲擾蒙軍的運糧後勤部,雖未從蒙軍手上搶到糧草,但威攝力十足,讓蒙軍疲於應對。以至於曹友聞大敗,拖雷也不敢深追。

時見延安府大堂。

“報!宋軍百騎劫我牛羊,未果已退。”

“派動保安城的兵馬可有訊息?”

拖雷近日聽到的全是這個訊息,怒火積壓的他在不日前爆發,派了五千騎射,由怯薛長帶隊去攻打保安州。

“據怯薛長來報,保安城空無一人,我軍已縱火焚城,繼續向金湯城方向追擊。”

“不必深追,讓怯薛長領軍巡防延安府西部諸道,若遇孟軍散部,全數殲滅。”

拖雷感覺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這位放箭將軍部騎甲的戰力不如自家蒙騎,但機動靈活,劫一道換一地方,棄城不守他也做的出來,這讓拖雷陷入了兩難,花大氣力去對付孟珙,正面戰場的推進效率低下,若不管孟珙,後營補給糧路可就遭了殃。

“通令速不臺,急取邠州,直搗鳳翔。另派後營押五百門炮即日啟程,直走鳳翔。”

拖雷知道孟珙的意圖,甘陝諸州幅員遼闊,任意一城都可成為蒙宋主戰場,孟珙想將蒙軍拖入這個泥潭,雙方打持久戰,進而一點點消耗蒙古精銳,採用遊擊也好,正面抗衡也罷,都是為了達到這個目的,而拖雷必須跳出這個限制,他的戰略目的在迂迴漢中,攻打南京路,哪怕鳳翔城高,拖雷也在所不惜。只要金朝一滅,蒙人大把的時間陪宋人好好玩。

“大汗,如今邠州未下,石炮營又吃腳力,還需要大隊人馬護送,直走鳳翔只怕不妥。”一將諫言道。

“無需多言,速不臺的騎兵要是走不過石炮營,那還要他這個主將有什麼用?”拖雷把所有的壓力加在了速不臺身上,石炮走的慢所以要先行,而且目的要明確,其餘的就全交給先頭部隊,無論損失多少人都必須把延安府到鳳翔府這條路鋪通,哪怕是一步一屍,石炮營的車轍也要攆著血肉過。

十八日清晨,鳳翔府大堂。

全績身著寬鬆青衫盤坐在高臺木案前,隨手翻閱著鳳翔府遷往天水軍的戶籍名冊,這份名冊是高稼送上來的,記錄的十分詳細,每家每戶錢財牲畜也都一一筆錄。

“高南叔當了沔州知州可惜了。”全績隨口嘆了一句。

“全帥若是想用他,在官家面前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劉整近來長時間廝混軍營,膚色都變得黢黑,體態也更加壯碩。

“某發現你現在是越來越不長腦子了,嗣榮王前些日子來信了,現在臨安府的謠言已經傳開了,說是某這次回去就再也出不來了,爾等說話做事還是收斂點為好。”全績隨手將戶冊甩到劉整手中。

“嘿嘿,是末將失言了。”劉整將戶冊歸於箱中,撓頭訕笑緩解尷尬。

“趙範動身已有兩月,怎麼還沒到甘陝?”

“估算著時日應該已經到了沔州,再有三五天也會來鳳翔,全帥,趙範一來,那甘陝政務……”劉整小心翼翼的探問了一句。

“自然是全權交予武仲先生,他在兩淮治政多年,各類事務都比某門清,有他在,甘陝無虞。”全績對此間權力毫無留戀,他這麼多年也堅持唯才是舉,把高官厚祿給予才德豐沛之人。

劉整略顯失落的點頭,不再多說二話,他跟了全績這麼多年,也明白老上司是什麼樣的人。

“怎麼眼饞了?現在餘玠鎮守蘭州,北防闊端,孟珙連奪數州,又立新功,你也想掌一軍嗎?”全績似笑非笑的問道。

“全帥冤枉末將了,末將自追隨全帥以來,一心盡忠,兩肩扛義,微末功勳難報全帥提攜之恩,末將可不羨慕他們,只是有些心疼全帥,您這些年來南征北戰,戰功彪炳,但直屬之人寥寥,末將是怕日後您在朝堂行走,會有諸多不便。”全績這些年打的地方著實不少,但獲得的實權多數分散於他人,而且這些人並非一心一意向著全績,時常還有與全績唱反調的人,劉整替全績覺得有些不值。

“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績這半生來有諸多次選擇,或廣佈黨羽,或貪財暴斂,或妻妾成群,然此皆非吾之所願也。績能力有限,難言廣廈千萬間,不說盛世享太平,只願路無凍骨,道薄民怨。為之奮起一生,也足矣。”全績自踏入大宋官場至今,初心依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