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五,天寒,草木多霜。

清晨時分,兀良合臺押進百門石炮,於城外架機以待,整個裝機過程對城上宋金聯軍來說無疑是一種煎熬。

時蒙軍甲士挎刀列左右,一眾幷州遺民匠人忙碌著手下活計。

“快些!不要磨蹭!”

蒙古近年來攻金宋獲得了不少的先進器械以及火器的使用方式,他們甚至把這些攻城知識帶去了西域諸國,在整個地域版圖內逐漸興起火器熱,熱心鑽研此道者比比皆是。但對於精巧型的器械蒙人掌控困難,只能大量起用金國宋遺工匠。

“是,是,馬上便好。”

活於戰時對每個人來說都不容易,每一個精壯背後都代表著一家老幼,蒙人的連坐刑罰極重,致使工匠們不敢在戰場上出現絲毫差錯,所謂的家國之情在這些人身上體驗薄弱,畢竟他們有手藝傍身,再堅難的世道都有他們一口飯吃,統治者也會相對滿充他們的需求,故而他們很難逆悖當權者。

反觀城頭。

“格老子的,這幫龜兒子要把這牆砸個稀巴爛!打就打,老子不把你屎打出來,算你狗娃窩的乾淨。”

“曹帥說了死戰不退!”

宋軍甲士時時鼓舞士氣,從旁的完顏仲德部也頗受影響,漸漸神態高昂。

而城樓之上,完顏仲德卻是一臉擔憂,望著城下之景連連搖頭。

“樞密使,您有何憂愁?此次守城有宋、汪二軍,定可保中部無虞。”

“但願如此,只是這中部城一戰,我軍只怕會傷亡慘重,日後甘陝之地再無立足之地,本帥有愧陛下所託。”

完顏仲德越發眉頭緊皺,心中不知思的是當下戰局,還是金朝未來的國運。

半個時辰後。

“吱吱!”

麻繩磨的木架作響,百斤巨石一一上了石炮臺,一列蒙兵隔炮而站,手中彎刀高舉,只待主將令下。

“放!”

嘹亮一嗓,刀落麻繩,拉力之下繩飛打木架,石炮脫臺而出飛至半石。

“咚咚!”

此聲不同箭羽,如有鼓響一般,巨石前後有致,飛速破風,劃弧而落。

“隆隆!”

巨石撞擊城牆,城道如同地震一般,青石沙化處,巨石直接嵌入石磚中,只需再來一下,石道卻塌,牆體開洞。

反觀城上也不樂觀,一石不偏不倚正中石道,七八弓手被砸的血肉橫飛,不知哪來的半截腸子飛濺到旗旌之上,搭在了橫杆間。

另有城樓木柱毀壞,石階巨石塞道,一片狼藉之象。

“疏通石階,快!”

巨石塞左道,上下失了聯絡,走右道折返費力,搬運不便,於是完顏仲德立即下令疏通。

七八甲士同用實木矛杆撬動巨石側落,城頭一片混亂,但更可怕的第二輪石炮又來了。

“隆隆!”

伴隨著地動山搖般的巨響,年久失修的北城牆一角被砸開了大洞,碎石斷磚內外散落,只需一五六米高的雲梯便可攀登跨越。

兀良合臺見狀,抽出配刀高喊進攻,這倒不是兀良合臺戰法失策,而是石炮攜帶不便,就地取材亦難,他的攻城械也只有這三板斧,換言之,此刻牆未塌他也必須進攻了。

將帥一令,千軍動,馬作並排飛馳,揚塵飛沙,輕騎配彎弓,閻王爺索命,只見蒙古騎射在城下沙場拉開半環形陣仗,張弓搭箭,直逼城上守軍。

以低射高本為劣,但巔峰的弓箭製造技藝與高超嫻熟的射擊技巧完美填補了缺點,一輪箭矢過後,城頭已顯血溢漫道之景,完顏仲德的老農軍在經歷數次大戰後並沒有變強的跡象,渙散亂竄的隊伍讓他們為了活靶子,更有甚者連卡敵軍視角,貼城牆內壁躲藏都不會,此番狀態可笑又可悲。

一宋卒見一金兵在石道中央呆滯彷徨,心生不忍,欲起身將其拉向城牆內壁。

一老卒還未等宋卒起身,便將其強硬拉回:“碎慫,你幹甚來?不想活了,老實的給你爺趴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