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下旬,鳳翔府大堂。

自全績下達軍令後,各方戎帥大將紛至鳳翔府,今堂間餘玠、孟珙左右開列,下接桂如淵、趙彥吶、黃伯固、汪世顯、江海、劉整、王堅、曹友聞、高稼、楊妙真等將。

“拜見全帥。”

上座者為賜進士出身,通直郎,權樞密院都承旨、權提點京畿刑獄、權殿前司指揮使、賜金腰牌、西涼節度使、關外都統制、川蜀兵馬指揮使、權甘陝制置使全績全冶功是也。

“諸將請起。今甘陝制置司匯各方兵馬,列禁軍五萬五千、京湖軍四萬五千、川蜀軍八萬、天水軍兩萬五千、秦隴軍一萬七千、沔州軍六千,共計二十二萬八千眾,其中騎甲三萬四千餘,其餘皆為步卒,如此大軍可稱我大宋半壁江山,本帥招爾等來此也為一場國運之戰!”

自寶慶元年始,大宋朝廷大量裁軍,施行精兵簡政,各地禁、廂、府、番、邊等軍削出近三十萬屯漁老弱,而大宋除山東彭家軍自治外,只剩四十三萬餘正規軍廣佈各地。如今全績抽調來甘陝的就有近二十三萬兵馬,說是大宋的國運之戰耗不為過。

“全帥乃大宋將星,由全帥領軍,我等定能輕鬆取勝。”川蜀副使桂如淵率先出列發言。

但接下來場面極為尷尬,無一人附和桂如淵的恭維,皆像看傻子一般,這與桂如淵平素接觸的官場氛圍大不相同。

而全績本人也不言語,抖了抖手上的戶籍卷宗,漫不經心的翻閱著,若放在以前,全績也許會出言回敬幾句桂如淵的表忠心,那是因為昔日的全大帥官職不夠,必須迎合官場惡習,時今全績如日盛宏,權柄遮天,加之常年在軍,染了一身臭丘八的脾性,眼中越發揉不得沙子:老子擱這兒說國運呢,再蠢也該知是背水之戰,你老兒給某來一句輕鬆取勝,玩呢?鬧呢?

“咳!全帥,此戰有何兇險要集結如此大軍?”趙彥吶開口為同僚解圍。

全績抬頭看了一眼趙彥吶:“依趙將軍之見速不臺為何要孤軍深入奪取鳳翔府,此戰意圖在何?”

“蒙人逐滅西夏勢頭正濃,氣焰自是囂狂,想趁勢滅金圖宋。”趙彥吶拱手答道,趙彥吶來甘陝也快一月了,一直沒有機會參加全績的軍議,今日是頭一遭。

“本帥問你速不臺為何打鳳翔?”全績目色略顯不悅,蒙古人的企圖小兒都知,全績是在問策,問戰因。

“這……”趙彥吶一瞬間滿頭大汗,心中有些後悔出列幫桂如淵。全績今時今日的威勢能吃人,與他幾年前見的處處拱手和善的西涼經略使判若兩人。

“趙將軍,本帥問你話,你為何不言?”全績其實並沒有打算為難這兩個酒囊飯袋,只是今晨他聽了城防將軍劉整幾句閒嘴,此刻是越想越氣。

“全帥,末將以為速不臺下鳳翔,是想在甘陝立穩腳步,而後襲秦隴,逐殺曹家軍,與窩闊臺連合攻下甘陝諸州,匯兵潼關與金兵一決高下,進而入河南,直搗中原腹地……”

“啪!”全績怒拍木案,破口大罵:“狗屁不通!本帥原來以為你是個熱血有志之輩,如今看來不過爾爾。”

當年趙彥吶為勸鄭壎莫逃,在全績這兒留了一份好印象,以至於相公崔與之罵他大言無實,無以戍邊時全績向趙官家還保了他一手,留了他利州戎帥之職,但趙彥吶這幾年來的所作所為讓人厭惡,他先是攀附副使桂如淵,虛報治政之功得了副使之位,後又與桂如淵沆瀣一氣架空制置使李埴,排擠眉州派官員,當然如果只是這樣,全績也不屑去動他,但直至一月前全績見了川蜀軍大失所望。

趙彥吶一臉鐵青,明顯心有不服。

“怎麼?趙將軍不服?”全績看了一眼黃伯固,黃伯固立即會意,但還是步作躊躇,不願上前。

“不敢,不過全帥威名天下,何故為難末將,末將雖愚,但殺敵之心未改,請全帥明鑑。”趙彥吶在川蜀有一定的功績,雖然貪權,但名聲尚佳,修北水關,耕民休息,減免關外四州賦稅,提點刑獄也大都主持公正。

“哼,是嗎?這四年來你可有作為,仗著舊日功績結黨營私,屢向朝廷謊報功勞,這些事該當如何解釋?”全績怒目直視趙彥吶。

趙彥吶明顯有些心虛:“全帥,這都是小人的讒言,末將從不敢結黨營私。”

趙彥吶是在賭全績沒有證據。

“時至今日,你還在這裡滿口虛言,真讓本帥大失而望。桂如淵,你可有話講?”全績又給了一次機會。

“全帥明鑑,我等協軍來助,萬無私心。”桂如淵強調了川軍之事,隱晦提醒全績川軍的指揮之權在他們手中。

“威脅本帥,看看這是什麼?”全績將李埴蒐集來的證據甩到二人面前,二人先後拿起,細細作觀,進而面色蒼白。

“全帥,這只是一家之言,做不得數的,更何況川軍沒有人比我更熟悉,請全帥戰後再做計較。”趙彥吶撐起強硬態度,以兵逼全績就範。

“呵,本帥上次走前是如何交待你的?讓你加緊訓練一支精銳之師,你看如今的利州軍軍紀渙散,人弱無力,這就是你給本帥的答卷,在公,你結黨營私,不知體恤百姓,懈怠訓練。在私,如此大戰在即,你與桂如淵竟敢連日狎妓,根本沒把本帥的軍令放在眼裡!

現在又想用川軍威脅本帥,你且去試試,川蜀男兒是信個趙彥吶,還是信我全績。”全績稟大公之心奔走十年,征戰四方,名譽天下,全績這個名字在大宋軍旅是金字招牌,天下男兒無不向往在其手下為兵做將,一個小小趙彥吶豈可動搖。

值此刻,黃伯固毅然出列:“趙彥吶,你莫要抹黑我川蜀健兒,大戰在即,我川人為國,誓死效忠全帥,你句句威脅譁兵之變,意在何為?”

黃伯固本不想撕破同僚之誼,但如今他必須為大義伸展,說他審時度勢也好,說他迎風向柳也罷,他不能亂了軍心。

“你……你。”趙彥吶一手提拔上來的黃伯固,心中苦,口難言。

“通令,即日起撤趙彥吶、桂如淵軍職,押送臨安,交由官家處置,黃伯固暫代川蜀之帥。”全績幾句話見雷霆手段。

“是,全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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