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相公府。

內堂中列坐數人,分是史彌遠、余天賜、趙貴誠以及趙與芮。

“大郎啊,今日老夫聽你在殿中提起了全家兄長,他與你是什麼親眷?”史彌遠飲了一口茶水,平靜笑問。

“相公也知五哥?他是我家舅的兒子。”趙與芮在這種場合下平素極少說話,今日聽見了史彌遠問全績,喜色流於表面。

“咳!”趙貴誠輕咳了一聲,趙與芮立刻止了笑顏,低頭靜坐。

“史相勿怪,我兄弟二人自幼寄養在舅父家中,與全家兄長陰影不離,故而感情深厚,今日與官家應對,也有些失禮了。”趙貴誠在竭力完善自我的身份轉變,但遇了某些特定的人和事,也會忍不住多說兩句。

“無妨,今日見官家總體來說還算不錯,大郎要記住,以後無論在官家面前提起何人,都要保持平常態度,公正待之,官家才會喜愛。”史彌遠與趙擴做了這麼多年君臣,深切瞭解官家是怎樣的一個人,他當面說好不一定是好,帶些抨擊反倒有提攜之意。

“某明白。”趙貴誠現在對史彌遠是言聽計從,一方面史彌遠要利用他與趙竑爭皇位,教的東西多無誤差,另一方面趙貴誠人在屋簷下,要懂得審時度勢,在臨極之前一切都有變數,其中最大的決定因素就是史彌遠。

“純父,全績這人如何?”史彌遠滿意點頭,轉問余天賜。

“少年傑才,心性純熟,為公善舉。”余天賜說話十分取巧,這種讚揚也從側面露出了全績的缺點,那就是為人過於深沉,思慮頻多。

史彌遠輕撫鬍鬚,點頭不語,心中給全績扣上了不堪大用的帽子,這種人雖會因勢隨行,但起勢後就難以控制了,僅憑這一點,全績有再大的才能,史彌遠也不會重用。

隨即,史彌遠看了一眼趙貴誠:“大郎,你願幫全家兄長一把嗎?”

史彌遠直言相問,他不會重用全績,但不妨礙他給趙貴誠賣個人情。

“全憑史相作主。”趙貴誠現在也學聰明瞭,說的越多,越無用。

“那好,老夫就幫他一把,助他躍過這門坎,以後造化如何全憑他自己了。”史彌遠對全績的戒心可以忽略不計,畢竟二人的身份有天壤之別,拖著裙帶關係進入趙宋官場的人物十分常見,也不差全績這一個,史彌遠這麼做完全是因為要籠絡趙貴誠,畢竟這麼聽話的棋子可不好找。

“多謝史相。”

趙貴誠心中長舒了一口氣,全績兩年來的努力總算見到了成果,汪綱奏章上的這一筆,官家口中的這一問,以及史彌遠賣人情的這一幫,都為打好基石的全績澆灌了新生之芽,趙貴誠很開心,快的很開心,他似乎看到了未來二人在朝堂上的景象。

“嗯,純父,如何做最為妥當啊?”史彌遠與余天賜的關係已經超越了主臣,更像是異性兄弟,兩家從父輩便打下了堅實基礎,且二人又是總角同窗,史彌遠對其信任之極。

“今日之前確實不好辦,但今日之後就順理成章了,大郎可將全五錄入沂王府幕僚名冊,史相可用辦事之機提上一筆,官家自會同意。”余天賜是全績名副其實的大恩主,全績掛著他的名做了許多事,余天賜也願把名聲借給這位有志向的年輕人,承載他最初的理想。

“那這事就這麼定吧,大郎,今日老夫要為你和二郎介紹一位先生,日後你們便跟著他學習,一定會有進益。”史彌遠向余天賜打了個眼色,余天賜從內堂引出一人。

此人身形高大,體態微胖,大颯長鬍,立刀眉,高鼻樑,書卷氣息濃郁,目光清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