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凍的,佘洵就那樣躺在坑底一動不動,不知是死是活。柴榮聽到動靜跑了過來,就見李宇已經跳了下去,使勁搖著佘洵:“姑父,姑父!”

柴榮不敢耽擱,在廊下尋了一條繩子,一頭系在樹上,另一頭直接丟入坑裡:“李宇,你把繩子系在他的腰上,我拉他上來。”

這時,一陣風吹了過來,放在地上的燈籠被吹倒了,瞬間熄滅。李宇摸索著繩子,藉著淡淡的的月光把繩子系在佘洵的腰上,觸手一片冰涼,一下子他上下牙齒打顫:“好了,你拉吧。”

柴榮在上面拉,李宇在下面託著佘洵的身體。

今日的佘洵格外地沉,兩人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把佘洵拉了上來,然後匆匆把他移到屋子裡去。

屋子裡燒了火牆,他們把佘洵放在床上,然後用被子緊緊裹住,兩個人都凍得手指冰涼,再去摸佘洵的脈搏,啥都摸不到,李宇又去試他的鼻息,或許是自己的手指已經僵硬,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了。

“大夫,我去請大夫!”之前李宇的腦袋一片空白,此刻反應過來,就要出門。

柴榮一直注意著佘洵,見他的眼皮動了動,就拉住李宇:“你看,他是不是要醒了。”

果然,話音一落佘洵就醒了。

一見佘洵睜開了眼睛,李宇的三魂七魄才歸位:“姑父,出什麼事了?”

人好端端的怎麼就進了那個大坑,雖然是個坑,但成年男子還是能爬出來的,佘洵卻直愣愣地躺在那裡。

屋裡的燭光照亮了佘洵的眼睛,他四處看了看,聲音沙啞:“我沒事,你們回去休息吧。”

李宇哪裡敢再留他一個人:“柴榮,你去睡覺,我今日就在這裡陪姑父。”

李宇說到做到,直接拿了床被子鋪在一張矮榻上。

佘洵也不理會,翻了個身就睡著了。

柴榮出去之後熄了燈,李宇看著窗外透進來的淡淡月光,睜著眼睛睡不著,他側頭看向睡在床上的佘洵,輕輕地問了一句:“姑父,你是不是想姑姑了。”

佘洵對無塵用情至深,所有人都看見了,他身居高位卻潔身自好,明明不必如此的,就連高從詡都勸他另娶,他依舊我行我素。

今日如果不是李宇發現,只凍這一晚上,人肯定就死了。

佘洵身子一動不動,也沒有回答。

李宇卻自顧自地說了起來:“我和李寰年輕的時候不懂事,當初楊二哥,就是楊昊誆我們欠了銀子,老宅差點就抵押給了楊府,那時姑姑就猶如天神一般從天而降,嫂子,就是瑟瑟,打走了楊府的人。姑姑就留下來教導我和大哥,給我們請先生,教我們明事理。還有,小濮府,硬是讓我們在小濮府呆了十日,每我們吃裡面的山珍海味,可是就算是最美味的膳食,吃十日夜是味同嚼蠟。還有姑娘,裡面的姑娘輪流進來給我和大哥唱曲,直聽得我和大哥耳朵都要流血了。後來跟姑姑求饒,姑姑才放過我們的。小濮府是太原城最大的妓院,那可是銷金窟。”

十幾年的事情猶如發生在眼前一般,這些,李宇是永遠不會忘記的,說著,說著,已經淚流滿面。

黑暗中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她就是這樣,外冷內熱。”

見佘洵說話了,李宇才鬆了一口氣,抹了一把淚:“姑姑肯定也不希望姑父這個樣子的。”

“嗯。”佘洵的聲音帶著顫音,久久才說:“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