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燻了香,紗幔層層疊疊,半年未見,李氏不錯眼地看著小五。

“孃親,睡覺了。”

“恩。”李氏在小五身邊躺下,還是睜著眼。

“孃親。”

“沒事,你睡你的,孃親好久沒見到你,讓我看一會。”

小五心中一酸,趕緊閉上了眼睛,李氏的手輕輕地捏著小五的手。

終於又見到了她,李氏已經做好了這一生都無法相見的準備,在接到高從誨的信時,她以為自己做夢了,除了在夢裡哪會有這等好事。她與高季昌已多日未曾見面,那一夜,兩人卻抱頭痛哭,這半年壓在心裡的石頭終於能鬆快鬆快了。

如今見到小五,懂事了不少,今日竟然能替墨玉說話,這是在以前李氏想都不敢想的。

日日被噩夢侵擾的李氏聞著小五的體香,捏著她的手漸漸睡著了,這一夜沒有母子分離,沒有刀山火海。

......

庭院幽幽,高從誨一手拎著酒壺,一手拿了兩個杯子,輕輕地叩響了墨玉的房間。

“誰?”

“小先生,是我,高從誨。”

片刻之後門開了,墨玉穿一身白色的褻衣,語氣溫和:“何事?”

出了之前的事情,再見墨玉,高季昌難免有一絲窘態:“今日得罪了,我來尋你喝一杯。”

“進來吧。”墨玉往一旁讓了讓。

一壺酒,兩個人,屋外陣陣蟬鳴。

高從誨斟滿酒酒杯:“今日是我行事唐突了,特來向你道歉。”

“小五是令妹,高大人愛之深切,可以諒解。”

兩人輕輕碰杯,然後一飲而盡,所有的情誼都在酒裡。

高從誨來道歉,墨玉接受道歉,其他的就沒有了,兩人並不能敞開心扉暢所欲言。

高從誨離開之後墨玉站在床邊看向漆黑的夜色,月牙兒掛在天邊,一切都朦朦朧朧。

南詔?其實與自己何干?只是因為南詔皇室無一倖存才想到自己,他們做著復國的春秋大夢,就想扯出自己這一面大旗,用自己的血鋪就他們的路。小五說的對,他並不想在此處久留,也不願意再見那些人,等回了九室巖,這些人就找不到自己了,往事會繼續被塵封,自己只是希夷先生的徒弟,小五的師兄。

......

兩日的時光眨眼就過去了,雖然這兩日李氏日夜不停地陪著小五,但是看著門口的馬車,她還是覺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就空了,眼淚嘩嘩直流。

“孃親,你別哭了,小心到時候瞎了就再也看不到我了。”

李氏忙忍著眼淚,笑著說:“孃親聽小五的,不哭。”

“實在沒有什麼好哭的,我如今在九室巖,離峽州荊南都很近,我跟著師兄學認字,到時候給你們寫信。”

“好好好,我們等著你的信。”

高季昌與墨玉說著話:“請你幫我向先生帶個好,倘若先生得空了請先生來荊南做客。”

“一定帶到。”

“從誨年輕氣盛,凡事都想一探究竟,到底是冒犯了小先生,望小先生莫要放在心上。”

墨玉笑得釋然:“我與他年紀相仿,昨日一起喝了一杯,倒沒有什麼嫌隙,畢竟都是為了小五。”

“不愧是先生的高徒,心胸開闊。”

“高大人謬讚了。”

就算有再多離別贈言也該說完了。

“一路保重。”

“孃親、爹爹、二哥,等我的信,你們告訴大哥,我很好。”馬車已經遠去,小五站在車轅上衝他們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