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到了縣丞府時,天色已擦黑,路上行人寥寥,夜風習習。

張伯祖在見到縣丞府大門之前都懸著一顆心,他生怕看到和夢中相同的情境。幸好,沒有輓聯,也沒有白布白燈籠,四個守衛正百無聊賴地站在門口,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話。

松風子徑直上前,說明瞭二人的身份和來意,那守衛便進去通傳了。

張伯祖滿面擔憂的看著松風子道:“道長,我們真就如此進去,您不再多準備些法器,或者叫些幫手也是好的。”

“現在尚不清楚那婦人的情況,如何準備?”松風子淡然道,“或許你兩貼藥後她病情就痊癒了,所以,多想無益。”

“那如果縣丞少夫人肚裡的真…真是那魃蜮,又當如何?”張伯祖急道,“夢裡的形勢相當兇險,您可是被…被…砍掉了…我怕…”張伯祖臉色蒼白,言語結巴,“既然上天已然給出預警,多半那事真的會發生。”

松風子沉吟片刻,答道:“自古以來,福禍從不單行,即便魃蜮真的現世,也定有天師託生人間,此乃宇宙亙古生克之理,故不必杞人憂天。”

“天師?”張伯祖好奇道。

松風子點頭,“鐘馗降妖除魔,他便是天師。”

張伯祖恍然大悟,雙手一拍:“所以道長你看到了吉兆,這便是預示著天師即將降生,對嗎?”

松風子正欲回答,那前去通報的守衛卻回來了,請二人入府見張縣丞。

“二位請坐。”

張縣丞坐在上堂,整個人看上去十分憔悴,面色盡顯憂慮。

張伯祖在看到這位老者時就已經張口結舌,因為張縣丞就與夢中所見的一模一樣,甚至連所穿衣物都分毫不差。

松風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隨後二人便各自坐下,其間自有奴僕奉上茶盞。

松風子很快將張伯祖的身份以及二人此次的來意講明,張縣丞聽了卻面帶猶豫之色,仔細打量著看上去畏畏縮縮的張伯祖。

“松風子道長,這位張郎中真的可以治好兒媳的病?”張縣丞疑惑地問道。

松風子看了張伯祖一眼,示意他回答。

張伯祖只好又將那補脾胃寬頻脈之醫理再從頭解釋了一遍,張縣丞聽了倒也微微點頭,道:“這位大夫的見解頗為新奇,倒是與前幾位郎中十分不同,既然是松風子道長力薦,老夫自然信服,如此就有勞張郎中診治開方了。”

言罷便著管家及婆子領著張伯祖及松風子前往後院,給少夫人看病。

張伯祖一路內心忐忑不已,因在夢中他始終未曾見到棺材中躺著的夫人的真容,卻還真切的記得縣丞之子大喊她脖頸之上生了鱗片的事。何況那夢中可怖的胎動聲還言猶在耳,他又如何能不懼怕。

為了避嫌,松風子停於院中等候,順便勘查風水地形。張伯祖則在婆子帶領之下直接進入了後院內堂。

越過屏風之後,張伯祖微微抬頭一瞥,那紗帳內若隱若現的人影立即讓他心頭一跳。躺在床上的婦人似乎還在低低呻吟,旁邊侍奉的丫鬟甚多,眾人卻都噤聲不語,可見縣丞少夫人此時已是血脈不安,煩躁不已。

“張郎中,一切拜託您了!”那夢中曾見過的縣丞之子此刻也守候在側,聽聞婆子介紹後便對張伯祖揖手求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