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這是為何?”王琦疑惑不解地問道,“花漵根本沒有緋衣女鬼啊!明明就是劉某錯將柳生認成緋衣女鬼的。”

尹千山道:“花漵雖然沒有鬼,卻有兩具古怪的屍體。一具男扮女裝躺在井底,一具女扮男裝躺在別人的棺材裡。你覺得這其中沒有鬼嗎?”

王琦撓撓額頭,愁眉苦臉:“大人,實不相瞞,卑職現在完全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求大人解惑。”

尹千山笑道:“別著急,一切都會清楚的。你先按照我說的去市井坊間散佈花漵女鬼的謠言。多找幾個人,都假稱自己在花漵周圍親眼瞧見了緋衣女鬼。接下來,才是最關鍵的兩步。”

他說著將手附在王琦耳邊低語了幾句,王琦雖面帶不解,仍領命去了。

幾天後,花漵的緋衣女鬼便成為了整個平湖縣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

或許是因為這個傳聞多少帶著些香豔的味道,所以人們在害怕的同時又唏噓不已,甚至眉眼間會流露出些許神往。畢竟,多少人曾想一睹平湖第一美人的風采而不得。於是,一傳十十傳百的過程中,這傳聞竟變得越來越真實,也越來越具體。現在就算隨便去路邊抓一個小孩子,他都能咿咿呀呀說出緋衣女鬼的盈盈笑臉如同秋水,而淺淺眉毛好似明月。

時機就快到了,尹千山想到。

沒過多久,花漵這荒蕪的園子竟然變得熱鬧起來。

世上怕鬼的人多,但是怕寂寞的人更多。就算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喝酒之後也會空漲那麼一點膽氣,他可能會覺得,花漵那傾國傾城的緋衣女鬼能賞識自己的才華。或者是無所事事的流氓混混,閑來無事吹噓起自己的大丈夫氣魄,於是決定共同奔赴花漵,看誰能先捉住那花漵的美豔女鬼當娘子。

總之,一到了晚上三更以後,總有那麼幾個人就晃蕩在花漵之外,而第二天,王琦總會派人去園子各處大門重新貼上封條。

所有獵奇探險的男人們,也全都沒有失望,他們無一例外都見到了緋衣女鬼。只是過程並沒有那麼美好,也沒有那麼香豔,反正他們是再也不想去了。

時機到了,尹千山想到。

十月三十,花漵所在的平湖街道上,走著一個頭戴鬥笠,身披蓑衣的男子。

天上下著淅瀝小雨,而他已經沿著花漵轉了一圈又一圈。步伐一開始很平穩,然後變得越來越急迫。

天色越來越晚,街上的行人越來越少。他在街邊的茶樓坐了一會兒,等到太陽完全落山後,他終於站了起來。

他朝著花漵的後門而去。

穿過小徑,經過湖邊,越過花叢,走過石橋。男子似乎對花漵很熟悉,他沒有點燈籠,今晚也沒有月色,可他卻行得極快。男子不斷四處張望著,他在花漵轉了整整一圈之後,終於,他再次來到有柚樹的井邊。

他緩緩走到井邊向下張望了一會兒,然後就坐到了井邊。

他開始自言自語,就像正在與誰交談。

夜色太濃,沒人能看清他臉上的表情。但他和其他來花漵的人不太一樣,他似乎一點都不害怕。

忽然,男子聽到身後傳來一絲異響。他站起身來朝黑魆魆的屋中看去,那裡似乎站著一個人。

男子緩緩靠近,他竭力想看清破損的房門背後,到底是不是緋色的衣衫。

“你是徐應堂,還是薛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