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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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驚辰身邊的女人微微張大秀美雙目,意外道:“你是……褚容?”她又轉頭看傅驚辰,唇邊淺笑似別有深意。
剛巧溫念禮因褚潯久未歸席下樓尋人。褚潯向女人略微頷首笑道:“是我。不好意思,樓上還有酒席未散。失陪了。”說完便招呼溫念禮一同回二樓宴會廳。匆匆忙忙,竟來不及再與傅驚辰多講一句話。
傅驚辰轉身看褚潯離開。宋妍輕晃一下他手臂,微微雀躍道:“褚先生比電影裡還要帥氣漂亮。”宋妍三十餘歲,國內大名鼎鼎的經濟類大律師。外型豔麗幹練,內心仍保有一分小女孩般面對世界的鮮活熱情。
傅驚辰轉回頭,不經意向旁邊跨出一步,拉開與宋妍的距離,“宋律師,我想起還有一點事情需要處理。先讓司機送你回家。”
傅驚辰右腿行動不便,方才在電梯中險些被人撞到。宋妍出於好意,挽住傅驚辰手臂為他稍作掩飾。此時傅驚辰有心迴避,宋妍便也後退一步,點頭道:“好。有勞傅總了。”
送走宋妍,傅驚辰又回到大堂。他今晚穿了一件黑色長風衣,下擺長及腳踝。敞開風衣紐扣,便可以完美遮掩他握在右手的黑色手杖。傅驚辰腳步緩慢,在手杖輔助下一步步往近旁的沙發走。傷愈後,他的右腿圍度比健康的左腿細了接近三四公分,且肌肉、神經萎縮嚴重,力量日漸薄弱。一系列病變,導致右側肢體許多動作受限。幸好腿長並未縮短太多。他若像這般不疾不徐慢慢行走,倒不會有太明顯的跛足感。
花費較之常人多一半的時間,傅驚辰走到沙發前坐定。他下意識感覺褚潯剛剛不開心了。於是臨時改變計劃留下來,想等褚潯那邊散席後親口向他解釋。
褚潯小區旁的咖啡館,只是傅驚辰的小小私心。他帶著一幹親信脫離雲天,是要成立完全受自己掌控的影視製作工作室。在他的設想裡,那將是會讓褚潯的導演才華大放異彩的工作室。其間牽扯許多與雲天的法務問題。傅驚辰與餘懷遠用盡關系,請得宋妍大律師出馬,為工作室成立保駕護航。今晚與宋妍約在四季共進晚餐,不過是換一種方式談公事。
傅驚辰不想褚潯有一絲一毫誤解。這些年經歷諸多波折,傅驚辰深知情侶之間相互坦誠的必要。無論褚潯還給不給他機會,他既然決定不放棄追求褚潯,就有責任向對方坦白一切——會讓褚潯低落、傷心、惴惴猜測的所有事情,他都要將其抹殺在萌芽階段。
大堂的壁鐘走到十點鐘,二樓宴會廳的客人陸續散席下樓。傅驚辰不覺握緊手中,緊盯電梯與樓梯口。五六分鐘後,客人逐漸走光。傅驚辰沒有看到褚潯離開。包括那位名叫溫念禮的小演員,也沒有離開。
傅驚辰垂下眼瞼。片刻拿出手機撥通餘懷遠的電話。他如今的身體狀況,短時間內無法重新考取駕照,出入都需司機接送。司機聽從他的吩咐送宋妍回家。傅驚辰對餘懷遠道:“我還在四季。來接我回咖啡館吧。”
他向餘懷遠簡短敘述今晚遇到褚潯的情況。餘懷遠在手機另一端道:“估計是喝多了,直接在酒店歇息一晚。你何必這麼晚再趕回去?今夜就留在市內吧。”
傅驚辰面上冰霜稍融,話語中帶了一點笑意:“容容會回公寓睡的。他現在警醒的很。而且,我改變主意了……”傅驚辰看一眼二樓的方向,良久輕嘆:“懷遠,我等不了那麼久了,我要盡快與容容在一起。”結束通話電話,傅驚辰默默想,他果然從未變過。自私又自我,一如既往。
——
褚潯自會飲酒以來,除去在《踏歌行》劇組被肖鈺銘歹意設計,幾乎不曾真正喝醉過。今晚不知是喝得太多超過了身體承受極限,還是混合酒液確實威力強勁,褚潯回到宴會廳後又與人碰了幾杯,大腦便漿糊般攪做了一團。到酒宴結束時,褚潯已經神智昏沉,任誰同他講話都無反應,只會對人呵呵傻笑。
褚潯回家也是一個人。副導演不放心他。便交代與褚潯相熟的溫念禮定一間房,照顧褚潯同在酒店歇一夜。
溫念禮忙不疊答允,盡職盡責將褚潯拖入房間,叫他安穩睡在床上,又打濕毛巾為褚潯擦臉。溫熱的毛巾擦過面板很舒服。褚潯中途清醒一瞬,眼睛張開一條縫隙看到床邊晃動的人影,陡然破口大罵。
褚潯的性向早已不是秘密。不論圈內圈外、男女老幼,只要認得他這個人,便都清楚他是個只愛男人的同性戀。加之先前雲天打壓他故意流出不雅影片,之後雖成功澄清闢謠,畢竟對形象有損。如今在大眾心目中,褚潯便是娛樂圈中典型的俊美無匹、風流成性,喜愛四處撩撥鮮嫩美男的浪蕩才子。
副導演年紀大了瞧不準輿論潮流。溫念禮少年俊秀,演藝生涯剛剛開始,居然真敢留下來,簡直腦子進水。褚潯不必去想也一清二楚,此時酒店之外,必然已有各路狗仔於暗處蹲守。只等第二日清晨,再拍一段他與溫念禮一前一後離開酒店的影片。金樽影帝、新晉導演褚潯與神秘男子春風一度的大新聞,便就轟轟烈烈爆炒起來。褚潯混到今日的段位,對此類惡炒緋聞都已刀槍不入。可溫念禮年紀輕輕毫無根基,又確是被他放寬條件選入劇組,一旦被媒體貼上依靠金主上位的標簽,這輩子都別想再洗幹淨。
二十出頭的大男孩,被褚潯罵得狗血淋頭。眼中亮晶晶含著淚又不敢哭。羞愧得只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褚潯撐著一點力氣,將手中毛巾狠狠擲在溫念禮臉上,“你戳在我跟前委屈個p啊!還不快些滾出去!”
溫念禮倉皇奪門逃出。自開房至離去,合計不足十分鐘。
褚潯抱著頭,痛苦翻滾兩圈。腦中炸裂一樣疼,胃袋抽搐惡心。明明應該盡快睡下休息,褚潯卻只想回公寓。便似有無比重要的事,在前方等待他去做。褚潯忍耐半分鐘,終是摸出手機,召喚沈蔚風為他做司機。
——
從市區到褚潯的公寓,一路暢通,至少也需一個半小時。褚潯記憶時斷時續。被沈蔚風扶上車後,當即軟倒在車座上。之前在酒店房間吐過一回,稍微緩解了不適感。褚潯頭部隨車子行駛時富有韻律的顛簸微微晃動,慢慢陷入半睡半醒之中。他似走入一個夢境,一座金碧輝煌的大廳,一個女人轉回頭,站在大廳中央對他微笑。女人嫵媚優雅。雪膚紅唇,披肩波浪長發,美得犀利奪目,眉眼卻又不失溫潤。
褚潯在夢中恍然大悟,便聽到一個尖銳聲音對自己講:“看那女人的眼,是不是跟喬伊一模一樣?難怪這麼短的時間,傅驚辰便會喜歡上她。”那聲音冷笑一聲,又道:“說什麼要重新追你,全是哄你玩兒的。怎麼你竟然還想當真?白痴白痴。愚不可及!”
腦後忽然一陣劇痛。褚潯悶哼一聲,胃部霎時翻江倒海。他忙抬手緊捂嘴巴,胡亂敲擊車窗。
“容容?”沈蔚風急忙將車停在路邊。褚容立刻扒開車門,躬身跌出去,跪在路旁大吐特吐。
沈蔚風手忙腳亂為褚潯拍背順氣。褚潯這一晚盡被人灌酒,食物沒吃多少,吐出來的全是酸腥的酒水胃液混合物。喉嚨被辣得生疼。褚潯吐過後嗆咳不止。沈蔚風忙又跑回車旁,取了兩瓶礦泉水、一盒紙巾。馬上回到路邊,卻見褚潯已被人攙扶起身。那人左手半瓶清水,顯然已照顧褚潯漱過口。右手遒勁有力,牢牢扶在褚潯腰側。
“多謝相助。”沈蔚風急忙道謝,伸手要去接過褚潯。那人卻向側邊躲開。沈蔚風頓時變色,猛然抬起頭。
路燈昏黃。斑駁的光線陰影,遮掩不住那人深刻立體的五官。
沈蔚風微微吃驚,“是你?傅……”
“我帶容容在咖啡館歇一晚。沈先生請回吧。多謝了。”停車的地點已距小區不遠,就在傅驚辰的咖啡館近旁。
沈蔚風不滿傅驚辰的態度,挑眉道:“你憑什麼讓我回去?再說了,容容怎麼可能還會再去你的咖啡館。”
褚潯歪在傅驚辰懷裡,似醒非醒,頭昏腦脹。耳邊被幾個聲音吵得煩躁,抬起頭來,看到一張愈加惹人煩的臉。褚潯伸手便拍上去,咬牙切齒:“混蛋!又騙我!”
即便燈光昏暗,沈蔚風仍看到傅驚辰蒼白的面頰瞬間被染上緋色。正自目瞪口呆。傅驚辰將左手半瓶清水塞給他,“謝了。”兩隻手都扶好褚潯,跌跌撞撞,帶著一個醉鬼往咖啡館走。傅驚辰身上沒有酒氣。但他的步態與褚潯如出一轍,俱是東倒西歪、一腳深一腳淺,好似也正酩酊大醉。
沈蔚風不放心,抱著滿懷雜物跟在他們身後。沒走幾步,一個男人匆匆走出咖啡館,抓住沈蔚風往馬路對面帶。
今晚沈蔚風三番兩次受驚,講話都有些磕絆,“你……餘懷遠?幹什麼呢!放開我!”
“別吵!”餘懷遠大步流星,帶著沈蔚風漸行漸遠,“不要做電燈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