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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頒獎典禮結束。褚潯在團隊掩護下,避開各路圍追堵截的記者,秘密飛往紐約。動身來美國前,褚潯便與dyan約定,頒獎禮之後他會去紐約與dyan見一面。dyan在今年初,已經可以擔綱舞團主舞。他主演的劇目,褚潯還不曾看過現場。
航班因天氣延誤,傍晚方抵達紐約。褚潯在落腳的酒店稍作休整,便出發前往林肯藝術中心。他原本的樣貌,與《瀕死之城》中的造型頗有些差別。現在重新蓄起齊肩中長發,在鼻樑架一副墨鏡,再著一件長風衣,走在街頭也不必擔心會被人識破。
趕到劇院演出已將要開始。dyan的節目排在第二個,是一場時長約半個鐘頭的獨幕舞劇。褚潯全神貫注凝視舞臺。dyan旋轉著舞步出場的瞬間,褚潯心頭驟然一躍,彷彿有一朵淘氣的花苞跳至半空,正對陽光綻放開絢麗花瓣。剎那之間,整片胸腔都被馥郁清甜的花香充滿。好的舞蹈與電影一樣,會帶給人無與倫比的藝術享受,令人心曠神怡。褚潯情不自禁露出微笑,目光片刻不離,追隨著dyan精靈般優雅輕盈的舞步。
三十分鐘的時間,只一眨眼便悄然溜走。等到中場休息時段,褚潯提早走出劇院。步下前廳的階梯,正要往與dyan約定的劇院後門走,一道修長身影穿過燈光迷離的夜色,向褚潯飛奔跑來,“潯!”
褚潯張開手臂,穩穩接住落入自己懷中的男孩,“dyan,”褚潯抬手揉一揉dyan細軟的發絲,輕拍他後背笑道:“祝賀演出成功。”
“我跳的好嗎?”dyan仰起臉孔,碧綠色的眼珠流動光彩,美麗如翡翠。
“好極了!”褚潯輕推dyan肩膀後退一步,自口袋中拿出一隻小巧的絲絨首飾盒,“給你的禮物。”
dyan開啟首飾盒,裡面是一副蔥翠欲滴的翡翠耳釘,“哦我看到了什麼~這真是太美了!”dyan立刻取下自己的耳釘,戴上褚潯的禮物。翡翠與他一雙碧眼交相輝映,“好不好看?”dyan左右晃動脖子,讓褚潯看清耳釘墜在耳垂上的樣子。年輕男孩面龐幹淨柔細,如畫的眉眼籠在朦朧燈光下,彷彿上好的羊脂白玉雕塑。
褚潯微愣一瞬,旋即再次撤後一步,略過dyan的問題笑道:“走,去為你慶生。”
dyan下週過生日。《回聲》尚未完成剪輯,褚潯必須盡快趕回新加坡。是以只能趁參加頒獎典禮之際,提早為dyan慶生。
dyan大笑歡呼,當先跑出十數米,轉回身向褚潯大喊:“今晚你是我的了!”
那晚褚潯當真陪dyan玩兒了通宵。清晨五點鐘,兩人在dyan的公寓樓下道別。三月初,天色將明未明之時,寒氣沁入肌膚。dyan站在距褚潯兩步遠的距離,目光深切而凝重。他似有許多話要講,但最終什麼也沒有表示。只微微踮起腳尖輕吻一下褚潯的額頭,低聲虔誠道:“上帝保佑你,我的super star。我的兄長。也保佑……你最心愛的人。”
褚潯輕輕笑開,又揉一下dyan的發頂,道:“謝謝。dyan,你也會是我最重要的兄弟和好友……永遠。”
——
褚潯回酒店休息,一直睡到臨近中午方才醒來。返程航班在晚上八點多。時間還早。窗外陽光明媚,天空是淺淡的粉藍色。非常可愛而美好的一天。褚潯又戴起墨鏡,在酒店餐廳拿了咖啡與三明治,去附近的街心公園吃午餐。
公園裡有成片松柏,以及四季常青的高大喬木。休整後的草坪青蔥嫩綠。還有貪慕春日的花朵,已早早地盛放出嬌美顏色。
褚潯走走停停,瀏覽沿途早春美景。他不知也有行人將他當作美景的一部分,不時回頭張望欣賞。
走得累了,褚潯找到一張沒有人的長椅坐下。對面是數排姿態妖嬈的櫻花樹。此時花期未至,空蕩蕩的枝幹略顯寂寞。褚潯慢慢啜飲咖啡,禁不住想象,若再晚一個月,櫻花如層層雲朵覆滿枝頭。微風過處,花瓣似漫天細雨紛揚飄散。這一處該是如何美不勝收。
正想得入迷,褲腳似被什麼尖銳的東西抓了一下,耳邊也彷彿聽到細細貓叫。褚潯低下頭,便與一隻仰著頭的貓咪正正對上眼。是一隻養得很好布偶貓。毛皮水滑,骨架強健,精巧的臉盤甜美可人。
褚潯眉心一跳,只覺這美貌無匹的小東西眼熟得很。越看越覺熟悉,連貓咪左耳的一點缺角都如出一轍。褚潯卻不敢貿然確認,彎下腰試探輕喚,“絨花?”
貓咪又叫一聲,彷彿呼應褚潯的呼喚,抬起一隻前爪搭在褚潯伸過去的手掌上。
“絨花!竟然真的是你!”褚潯又驚又喜,當即雙膝觸地將絨花抱進懷裡,“你怎麼也出國到這裡來了?小辰哥不養你了嗎?現在跟著誰?新主人對你好嗎?習不習慣這邊的氣候嗎?想不想國內的家?”
褚潯轉瞬化身貓奴,揉著懷中的貓咪喋喋不休,全然不顧絨花能不能聽得懂。
一人一貓,你喵一聲、我回一句,正自聊得熱火朝天。頭頂忽然響起一道略微蒼老的男聲。
“抱歉打擾了。請問,是褚容褚先生嗎?”
突然被人打擾,褚潯還未回過神,抱著絨花怔怔抬起頭。只見一個六十上下,眉眼慈祥的男子向他伸出右手,微笑道:“你好。我是驚辰的二叔,傅澐。”
——
傅澐的住所就在附近,步行到街心公園只需二十多分鐘。褚潯也不知自己為何會被傅澐說動,隨他回家又喝了一杯咖啡,順便聽到一小段不知屬於誰的,故事一般的,散落在舊年時光中的往事。一小時後,褚潯起身告辭。傅澐問褚潯想不想見一見傅驚辰,“辰辰就在紐約修養。褚先生如果有意,我可以直接帶你過去。”
褚潯靜了一靜,問:“他說過想要見我嗎?”
傅澐微微皺了下眉,保持了沉默。
褚潯便道:“不用了。等他想通再說吧”絨花又在褚潯腳邊打轉。褚潯抱起他,臉孔邁進貓咪柔軟蓬鬆的皮毛,“照顧好自己。我走了。”
來時晴空無雲,去時冷風乍起,依稀有冰涼的雨絲飄落。褚潯沒有打車,一路低頭往酒店方向疾走。腦中有無數畫面在閃回。一時是剛剛傅澐對他提起的往事,一時是《回聲》中的某一幕場景。褚潯渾渾噩噩,控制不住奔逸狂亂的情緒。他在閃回的夾縫中一遍遍問自己:如果他與傅驚辰是那段往事中的主角。傅驚辰突然罹患絕症,而他全然不知情,仍在堅持與傅驚辰決裂。當傅驚辰得知自己時日無多,千裡迢迢飛回國內去見他最後一面,他究竟會不會見?
如果他心冷如鐵,對找上門的傅驚辰視如陌路,當傅驚辰去世後方才得知真相,他會不會心痛悔恨?
如果當傅驚辰已在地下安眠,他才又後知後覺,先前傅驚辰堅決與自己分手、與旁人結婚,或許正是因為發覺自己已身患絕症而做出的設計,只為提早將他推開。那麼,他又會不會痛不欲生?
他會不會時刻被烈火焚心?會不會對早逝的戀人又愛又恨?愛他深情又恨他深情。會不會像一道無依無靠的幽魂,在塵世間不斷尋找傅驚辰的影子,而後贖罪一般,對那道影子呵護備至?
無論追問多少回,褚潯仍無法給出答案。《回聲》中的女主角,同樣沒有給出明確答案。但若將假設中的自己換做傅驚辰,再將傅驚辰換做喬伊,所有抉擇瞬間明瞭。只因這段往事的主角,原本便是傅驚辰與喬伊。
纖細雨絲凝作豆大的雨滴。褚潯在冷雨中用手機登入郵箱,點開初雪的地址,傳送出一封註定不會有回信的郵件:是你嗎?小辰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