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潯擺擺手,想要直接拒絕,餘光瞥到螢幕,呼吸竟悄然一頓。

相片上的男子儒雅清俊,外貌不見得多麼出亮眼,但五官神態看去都十分舒服。最特別的是那人的氣質,雖只是一張電子相片,透過螢幕,仍彷彿令人感受到淡淡清泠氣息。這一點點清泠,卻是與傅驚辰略有相似。

褚潯的反應讓沈蔚風很滿意,他眉開眼笑,打一個響指,“就說我的眼光絕不會錯!你就是喜歡這種冷冰冰,看一眼便能凍死人的家夥。我千挑萬選才找出這樣一個,你可不要辜負我的用心良苦……”他又滑動螢幕,想要將照片及聯絡方式傳給褚潯。

褚潯搶先一步,抬掌將手機拍在沈蔚風胸口:“你若喜歡,就留著自己與人聯系。如果不怕再次惹怒安雅的話。”

沈蔚風驚訝抬頭,“你不喜歡?”

“不喜歡!”

“不應該啊……那你究竟喜歡什麼型別?”

“什麼型別?”褚潯彎唇一笑,抬手指一下自己胸口,“當然是喜歡貌美如花的型別。”

沈蔚風震驚怔忪,愣了片刻,突然爆發一陣大笑,“容容啊容容,你不要臉皮的那股勁兒可算是回來了!”

十八歲時褚潯初涉娛樂圈,他姿容絕麗、任性張揚,熱衷持靚行兇製造事端,旁人在他眼中,個個都是庸脂俗粉。十年過去,二十八歲的褚潯,如同被歲月長河磨礪圓潤的鵝軟石,沉澱出不同以往的低調平和。他像許許多多漸漸走向成熟的男人一樣,學會了與世界妥協,也開始收獲屬於自己的成功。

這沒有什麼不好,畢竟每個人都要長大。但是偶爾,沈蔚風還是會懷念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懷念他的目中無人和驕傲自戀。

第二日一早,褚潯搭乘班機回c城。沈蔚風因還有工作,稍後才能返回。但他人雖不在,電話始終不停。見縫插針遊說褚潯,想叫他早日下定決心結束與雲天的合作,將經紀約改簽瀚星。褚潯落地當天下午,瀚星的法律顧問更主動聯系褚潯,義務為他提供法律支援。褚潯只覺有趣,再與沈蔚風通話時,直言他現下這一番做派,倒是難得有一點符合他娛樂公司少東的身份了。

沈蔚風聽了,半真半假訴控訴:“喂,你這是在笑我趁機挖雲天牆角嗎?真是個頭腦不清醒的呆瓜,哥哥我還不是為你好!再說了,若不是雲天胃口太大,瀚星也不至於被逼迫至此。”

《踏歌行》尚未播出時,圈中便隱隱傳出風聲,悅影今年怕是有些不妙。直至片子上映,本是悅影的重點劇目,劇集版權方卻變作了雲天。再聯系先前爆出的肖鈺銘毒駕事件。若隱若現,似有一股勢力纏上了悅影。但誰都未曾想到,事態發展會那般迅速。從一月底悅影股票停牌,到三月悅影董事長周博翰被正式逮捕,前後不過兩個多月。很多人還未捋清整樁事件發展脈絡,雲天已經迅猛出擊,將遭受重創的悅影一口吞下。從此內地娛樂圈三分天下的局面宣告終結,雲天躍身成為唯一巨頭。

雲天餘威之下,瀚星上下寢食不安。

沈蔚風語氣憤憤,“悅影有今日,是他自作虐!周博翰這個惡棍,更是應該老死在監獄!可是雲天這作風……不是我背後講人壞話。但是容容,傅驚辰他實在做事太絕。瀚星好幾位力捧的新星,都被他趁機重金挖走。我看他吞掉雲天還不滿足,已經把主意打到了瀚星頭上!”

褚潯聽沈蔚風氣憤控訴,耳根微微發熱,耐心安撫下好友,又禁不住道:“傅驚辰……他,他是雲天總裁嗎,為公司利益著想,也是應該的。”

沈蔚風登時跳腳,聲聲咆哮沖擊褚潯耳膜,“褚容,你個沒良心的!你居然到現在還幫那個家夥講話……”

褚潯一時心虛,生怕沈蔚風會鑽出聽筒打自己,連聲道歉後急忙結束通話電話。

雲天開出的續約條件非常優渥。一邊是多年摯友,一邊是在他離開六年,仍對他不離不棄的老東家。褚潯考慮許久,仍無法做下決斷。旗下藝人解約、續約,總裁通常都不會過問。但傅驚辰當面向褚潯表示,雲天尊重他的所有決定。愈是這樣,褚潯愈是難以狠下心。

直到最後一輪面談,餘懷遠將一疊檔案擺在褚潯面前。褚潯開啟仔細翻開,發現那是一份分析報告,詳細闡明迄今為止雲天在他身上獲得的投資收益比例。

餘懷遠身體微微前傾,雙手開啟撐在會議桌面,神色分外嚴肅端正,“在公言公。拋開一切感情因素,褚先生以為現在離開,符合你的行事標準嗎?”

報告顯示,直到《侵蝕》上映,雲天投入在褚潯身上的資源,才剛剛開始獲得利益回報。而在未來兩年,褚潯的商業價值上升趨勢良好,利益流入將會達到一個小高峰。他若現在棄雲天而就瀚星,雲天無異於為瀚星做嫁衣。

“傅總不希望我用這種方式留下你,”餘懷遠牢牢盯住褚潯,“但我以為,你有知情權。”

褚潯微微吐出一口氣,輕聲道:“我明白了。”而後拿起簽字筆,在續約合約上簽下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