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火速發動,擺脫數把砍刀的圍堵,向前竄出去。身後的兇徒被飛快拋下,只能罵罵咧咧,恨恨將砍刀扔向後備箱。

褚潯緊張注視後車窗,看到這番情景不由縱聲大笑,眼角眉梢俱是喜悅光芒。

“再追啊!”他有些孩子氣地向窗外做個鬼臉,遠遠看那幫人叫罵跳腳,笑聲越發歡快。一邊笑,一邊伸手拍拍司機肩膀,“哥們兒,謝了。等回頭……”褚潯轉回視線,嘴邊的話戛然而止。

傅驚辰手握方向盤,側首看褚潯一眼,笑道:“回頭怎麼樣?”

褚潯怔怔看他,數秒後收回手去,頗為不自在地幹咳一聲,回身在副駕駛坐好,“謝謝。”

傅驚辰似未聽到,又問一遍,“回頭怎麼樣?”

褚潯不想與傅驚辰再有過多糾葛,便搖頭道:“沒……不怎麼樣。”他講話時,目光回到傅驚辰身上,見他精神雖略顯疲憊,但面龐白皙、唇色紅潤,顯然身體狀態都還不錯。牽在心口的那絲擔憂終於徹底放下。褚潯半是慶幸半是尷尬,移開視線輕聲說:“在d市的時候……對不住了。”

“都說了沒關系……”傅驚辰笑容和煦,又將話題轉回來,幹脆挑明道:“我還以為,你是想說回頭請我吃飯。原來容容並沒有這個打算?”

褚潯眼眶微微張大。他本想不知不覺矇混過關,哪知傅驚辰竟會對一頓飯糾纏不休。只得點頭道:“應該的。”

傅驚辰笑容愈深,眼波如初春消融的冰水粼粼生光,“一言為定。我等你電話。”

褚潯慢慢眨了眨眼睛,忽然倉促扭頭面向車窗外。

傅驚辰是不常笑的。年紀愈大,愈是變本加厲,整個人都清冷淡漠,彷彿一尊不近人情的冰雕。可他方才的笑容,分明舒朗燦爛,儼然便似他十八歲救下褚潯時,不自覺露出的那一個眩人眼目的笑。

心髒的跳動輕微有些加快。褚潯執拗地盯著窗外,無論如何不肯再看傅驚辰一眼。

傅驚辰亦恢複進退有度的常態,未再勉強褚潯與他交談,只抬手開啟車載cd。樂曲舒緩柔和,是傅驚辰一貫喜愛的風格。即能平複心緒,又可多少緩解兩人間的微妙。

氣氛放鬆下來。褚潯宿醉後的頭痛又趁機發作。傅驚辰彷彿生了一對火眼金睛,褚潯不過枕著靠背,小幅度動了動頭,他便連忙道:“是不是頭疼病犯了?手套箱裡有止痛藥。”

兩側太陽xue突突跳動,痛得似要掙裂開來。褚潯猶豫片刻,終是耐不住痛楚,開啟手套箱,熟門熟路自左側拿出一隻袖珍藥盒,再從裡面取出止痛藥。

“水在右側小冰箱裡。”傅驚辰開口提醒。

褚潯隨口回他:“知道。”

話方說出口便覺出不妥。時隔六年,還將前任的生活習慣記得這樣清楚,對彼此而言都只能徒增尷尬。褚潯暗惱自己今日頻頻失態,賭氣灌下一大口冰水將藥片送下去。

傅驚辰眼底依稀透出笑意,又開始婆婆媽媽道:“慢點喝。水太冷。”褚潯不理他,他還繼續管頭管腳,“以後少喝點酒。你酒量雖好,喝多了也傷身。”

褚潯心浮氣躁,一句“關你什麼事”幾欲脫口而出。傅驚辰卻在此時猛然踩下剎車。褚潯身體陡然前傾撞向擋風玻璃,又被安全帶猛力拽回座椅。餘下的半瓶水盡數灑在衣褲上。

焦躁的情緒瞬時被點燃。褚潯皺眉道:“你到底會不會開車!不會的話……”

“容容,”傅驚辰直視前方打斷褚潯,“等一會兒,要冷靜。”

褚潯一愣,立刻抬起頭來。

正前方,距他們的車子不過三四米遠的地方,赫然停著一輛悍馬。他們所在的衚衕,是前朝遺留的一條老巷,未經改建狹窄非常。衚衕原是單行道,只有前面一個出口可供機動車透過。此時悍馬停在唯一的出口,輕易便將傅驚辰的車子堵住。待要後退,又一輛車疾馳而來停在車尾。前後夾擊,死死將褚潯與傅驚辰兜在了衚衕裡。

褚潯腦中警鈴大作,急道:“難道跟剛才那幫是一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