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鵬訕笑著望著蕭默,道:“你看人的眼神不一樣,旁人看我爹時多是畏懼或是巴結,而你卻是無爭,似乎有一種超俗的氣質,俺能感覺出來不是裝的。”

蕭默一邊吃著雞腿,抬眼看了他一眼,“想不到老牛能生出你這樣的兒子。”

“嘿嘿!”大鵬撓撓頭,憨憨一笑。

他的這個動作讓蕭默想起了洪鈞,只不過洪鈞是真粗,而大鵬是面粗心細,就這份心境,洪鈞就是再修一萬年都趕不上。

“吃你一個雞腿,日後或有什麼大事兒可以來找我。”蕭默咧嘴一笑,吐出雞骨頭。

……

蕭默當真是在這安義鎮長住下來了,時光如水,一晃眼三年已過。

三年裡,從蠻羽的傳訊中蕭默得之,修羅嶺此時並不安定,紫龍王是真和修羅嶺槓上了,常有挑釁,而洪鈞蠻羽在蕭默的約束下只好忍著。

長住安義鎮三年,蕭默見慣了太多餓死之人,牛家的鄰居除卻蕭默之外,就和稻草一樣,換了一茬又一茬。

這其實也是泰安縣的慣象,除了那些大戶和家有壯丁的人之外,爛民大片餓死,而蕭默不是做慈善的,也不想暴露身份,所以也只能淡然看著。

三年裡,蕭默從未像其他爛民一樣向牛庚討要過食物,他那個小木棚內似乎就有個乾坤袋一樣,也不見他出門狩獵耕種,就是有飯吃,有粥喝,單這一點就讓牛庚對蕭默印象稍微好了些。

盛夏晌午,老白楊上數只知了唱得很認真,樹葉成蔭,涼風習習,倒也是個乘涼祛暑的好去處。

蕭默躺在吊椅上,吊繩從白楊樹幹穿過,往下是潺潺溪流,抬頭是碧藍的天空。

“庚叔,您那碗粥都喝了半個時辰了,還沒喝完吶?”蕭默側著身子向不到十步遠正一臉陶醉地舔粥的牛庚眨眨眼皮。

一碗粥喝半個時辰,這還真沒一點誇張,因為喝完還得舔啊,舔啥?舔碗啊!

碗壁、碗心,勾舌、捲舌再平舌頭,左三圈累了再換個姿勢右三圈,右三圈累了再上三圈,整整半個時辰後,一隻石碗已經亮得能刺痛人眼睛。

“別喚我庚叔,你比我小嗎?你以為喚我庚叔就能打我女兒主意了?”牛庚眼皮一翻,兩粒黃豆子乍閃而逝,“活該你窮!娶不到媳婦!”

“哦?難不成還有什麼訣竅嗎?教教我唄?”蕭默輕笑道。

牛庚微眯著眼睛將碗底最後一滴水舔幹淨,旋即放下碗,“你一天落下十粒米,一天吃三頓就是三十粒,一年得浪費多少米?你算算,活這麼大了,能給你浪費一頭牛了!”

蕭默愕然,片刻後又深以為然地點點頭,“這邏輯沒毛病。”

牛庚臉色稍緩和,轉而是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片刻後,忽然笑了,露出一口參差不齊的黃牙,“墨白,問你個事兒。”

天地良心,蕭默絕對敢發誓這是牛庚第一次對他笑,還笑的如此和煦?慈祥?

蕭默咧嘴一笑,眨眨眼皮,“什麼事兒呢?庚叔?”

牛庚撓撓亂糟糟的頭發,忽然站了起來,手指著自家大門前的一塊小菜園,“墨白,咱倆也算鄰居,你以後上茅房能不能搬到我這菜園裡?三年了,這得多糟踐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