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開眼界了,到今日蕭默才知道,牛庚的摳門已經到了前無古人的高度。

蕭默無言以對,只能默默向牛庚豎起大拇指。

“這夏天啊,絲瓜湯最是解渴,什麼兔肉雞肉有啥好吃的?我老牛都吃膩了,還是這絲瓜湯,甘甜哩。”

牛庚神經質一樣唸叨著,又折身從廂房內捧來尿壺,先是將菜園內種滿絲瓜藤的泥土翻新一邊,隨後便開始施肥。

蕭默仰躺在吊床上,忽然眼皮一抬,望著迎面快步走來,甚至還跌了一個跟頭,神色無比慌張的牛大鵬。

人尚還在百丈之外便能聽見大鵬那充滿焦慮,甚至帶著一絲哭腔的聲音,“爹!爹出大事了!”

聞言,牛庚將夜壺往旁邊土中一擺,瞪著黃豆眼,怫然不悅,“慌什麼?大鵬你什麼時候能膽大點?咱家在安義鎮上好歹也是大戶,你這慌慌張張——”

聲音嘎然而止,牛庚臉色瞬間慘白,目光瞬間凝固了,死死盯著大鵬手中的一隻紅色繡花鞋。

這鞋牛庚再熟悉不過,乃是他親手給女兒縫的鞋!

“這不是珊珊的鞋嗎,你你你這孩子怎麼搶你妹妹的鞋,你你。”牛庚一把將紅繡花鞋抱在懷中,結結巴巴說道。

牛大鵬“噗通”一聲直接跪倒,抱著牛庚大腿,哽咽道:“爹!珊珊她她……被縣上的於家大少爺擄走了!”

“不可能!珊珊還在鎮上聽書呢怎麼會!不可能!對在聽書,你這孩子肯定是在怪我不準你吃葷呢!肯定是!”

中年活子,到了牛庚這個年紀,五十好幾了,就活一對兒女,哪怕明明知道大鵬說的是真的,潛意識也不敢相信,他已經語無倫次了!

“是真的哇爹!我親自看見珊妹被拖上轎子的,我拼命拖都拖不住哇!是於家大少爺於榮秋幹的哇爹!你快想想法子吧!”

大鵬聲淚俱下抱著牛庚大腿,未幾,神情激動起來,連道:“對!對!爹咱找叔祖父!請叔祖父說情!”

牛庚一屁股坐在菜園裡,面無死灰,“我是吹牛的,叔他就在於家當個小隊長,哪敢管少主子的事兒哇!”

大鵬絕望了,愣愣地望著自己的親爹,久久無言。

“兒啊,你在這待著,老爹我活了一大把年紀也沒啥可眷念的了,我找於榮秋說理去!對!家裡還有一百三十九兩紋銀,我都給帶上肯定能!能贖回珊珊!肯定能!”

牛庚一把推開兒子,這一瞬間彷彿蒼老了十歲,小黃豆眼中閃動的目光也不複過往的陰狠,轉而是執拗是倔強是瘋狂,他蹣跚著一步一步往堂屋走,不多會從堂屋內找出一個錢袋,扛在肩上就上路了。

“我活夠了,珊珊還年輕哇!”牛庚唸叨著,兀自揮手將大鵬推開,他迎著光,往前走,午後的斜陽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

蕭默目送牛庚走出老遠,直到老牛的身影彙入鎮上的人流,良久才輕聲一嘆息。

大鵬像是發現了最後的救命稻草,猛然撲上來,徑直奔到蕭默吊床下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滿目淚痕,“墨叔,我知道您是高人,您救救我妹妹吧?我求您了!”

蕭默從吊床上跳下,扶起大鵬,撣去大鵬身上的灰塵,輕聲道:“吃你一個雞腿,替你辦件事兒,大鵬……莫慌。”

蕭默略一思索,從懷中掏出一柄刀,一柄柱刀,而後變戲法似的身前又出現一尊紅沉木。

一尊紅沉木長近丈,一人粗,重逾千斤。

大鵬揉揉眼皮,他敢肯定無論是柱刀還是紅沉木都是他從未見過的,墨白大叔身上明顯也不能藏這麼大塊物件,所有的一切無不震撼著他的神經,一瞬間,大鵬安靜了下來,屏住呼吸在一旁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