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的房間裡響起了清越的鋼琴聲,是肖邦的b大調夜曲第三號,似乎是能讓人心驟然平靜下來的調子,帶著些許壓抑的狂躁,又餘少量無處可逃的無奈。

陸誠越來越覺得容皓遠內裡已經垮掉了。

“你要提防你弟弟,當年你在政治處幹的好好的,突然被爆出什麼作風問題,你以為這是別人幹的?你那個弟弟有點問題,你不能縱容他。”

“他不希望我有獨自生活的能力,換句話說,他不希望我有離開他能活下去的可能。”

最後一個音節落幕,容皓遠從琴座上起身。

“他就是這麼個變態,但我也就只有這麼一個變態弟弟,他也只有我一個哥。兩個人相依為命,哪還能顧慮那麼多。”

陸誠長嘆了口氣,似乎是非常惋惜的樣子,而後又若有所思,開口道。

“你說你這麼做都是因為他得了癌症,所以才要成全他?”

“不錯。”

容皓遠起身去陽臺逗鳥,好像在刻意迴避這個話題一般。陸誠自然也明白,這件事每次提起對容皓遠來說都是二次傷害,但是其中蹊蹺,他還是要告訴容皓遠。

“連副市長最近為了政績,正推行健康企業員工政策,中大型企業的領導者以及負責人都要上交體檢報告,目前我沒聽說有癌症患者。”

容皓遠剪花枝的手停下了,他緊皺著眉頭,末了還是叫陸誠給連禮打電話確認一下。

連禮這回卻來了脾氣,死活不接陸誠的電話。容皓遠白了陸誠一眼,揶揄他裝大發了,千裡追夫吧。

陸誠不好意思的笑笑,在打了第五遍的時候,連禮終於接了起來,低著嗓子,聲音壓抑著怒氣。

“你最好有急事找我,正開常委會,省委書記對我點名批評,問我日理萬機可還辛苦。”

陸誠咧了咧嘴,知道自己誤會了,趕緊長話短說。連禮到底還是幫了忙,讓他直接找王秘書,順便警告他未來三小時內不要打電話。

王秘書雖然不知道陸誠的真實身份,但知道這位老總和自家頭兒關系匪淺,自然不敢怠慢。

半小時後,陸誠用容皓遠的傳真接收了一份檔案。

白紙黑字的體檢報告,除了一些常見的亞健康症狀,算得上非常健康。

“當然,也有可能是他不想惹事,偽造了這份體檢報告。”

陸誠看容皓遠的臉色不太好,也只能小心的安慰了幾句。容皓遠沒說什麼,把那份傳真摺好裝進牛皮紙信封,抬手收到了床頭櫃裡。

然後該澆花澆花,該喂鳥喂鳥,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陸誠自然知道這人的脾氣,暴風雨前的寧靜,山雨欲來的前兆,著實讓人心驚。

“行了,我也得回去了。連副市長和我約了明天開始的休假,我得回去準備準備。”

“滾吧。”

容皓遠施捨了兩個字,就差一腳把他踹出門。

陸誠走後,他又拿出了那張紙,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面色越來越陰沉。

晚上容皓天回來的時候發現自家哥哥已經做好了飯,屋子裡彌漫著清蒸鱖魚和桂花糕的香氣。他衣服都沒來得及脫就從身後抱住了正穿著圍裙嘗湯鹹淡的人,耳鬢廝磨間,像個毛絨絨的小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