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星尚未隱去,東方微光漸起。微微晨光中,一座三層樓的建築出現在眾人眼前,紫紅油漆在微光下,泛著油亮的光澤,院子一旁一根桅杆上掛著一塊破舊的帆布,上面寫著“云云酒樓”四字。在那塊幌子的下方,此刻正站著一夥兒人,各個膀大腰圓,面露兇色。

庹荻問道:“是此處?”芸娘點頭回應。庹荻接著就開玩笑道:“生意挺好,天還未亮就有人來照顧生意,看樣子對方還不像缺銀子的人物。”芸娘此刻卻笑不出來,她知道這夥兒人是幹什麼的,當然她也知道他們一大早來此的目的。

被強盜追趕殺之前,她之所以會出現在沙洲城外,正是為了不被這夥兒逼迫。

云云酒樓算不上很好的酒樓,只是老闆用心,樓修的好,位置也正處城西外圍,往來客商一多,生意也就還過得去。原本平靜的生活讓夫妻二人很滿意,只是不知從何時起,沙洲城的縣令老爺偏偏看上了這塊地和這棟樓,這可讓老闆頭痛壞了。

沙洲城的縣令老爺名叫徐世豹,他在沙洲城那可不擇不扣的土皇帝,說他一手遮天可毫不為過。沙洲城周圍多是黃沙戈壁,水源並不充足,縣令老爺仗著權利囤水固糧,霸佔城中最大的水源。佔了水源自然不是為了讓百姓過的更好,為的就是不讓這些人喝到免費的水。在這裡想要有水喝,有水用,就得出去百里之外的幾處小地方運水。一來一回,距離遠,不安全,所以沙洲城的水價便居高不下。

作為酒樓,用水之處自然更多,所以云云酒樓的用水也得從縣令手中高價購買。然而一心想要酒樓的縣令怎可輕易讓酒樓老闆好過?故此,縣令便開始了各種刁難,想讓老闆低價將這酒樓和這塊地賣給他。

哪成想老闆也是個倔脾氣的人,他說不賣便是真的不賣。從此以後,酒樓老闆靠著沙洲城多年的摸爬滾打積攢下來的一點人脈,獲取到能夠勉強維持酒樓執行的水和糧食供應。如此同縣令僵持了幾月,惹得縣令惱怒,隨後城內那些個偷偷買賣水源和糧食的販夫走卒也被整治了一番,這下徹底斷了云云酒樓的供應,酒樓生意也到了難以為繼的地步。

思來想去,同樣不願服軟的老闆娘才被迫遠出,想去尋個長期穩定的貨源,哪成想剛出沙洲城不久,就遇上強盜,於是就有了後面的故事。

此刻,剛剛死裡逃生的芸娘回到家,第一眼卻見著這般場景,不由嘆息一聲道:“這些官府的走狗,真是要逼死我們才肯罷休。”庹荻大有疑惑,他不明白其中緣由,但是單看那頭,這件事好像還真是一件麻煩事。

院兒裡,一夥兒人正被老闆攔在外面,不讓入內。酒樓老闆是個瘦弱的傢伙,相貌平平,手無縛雞之力,面對十幾個高大漢子,他只能苦苦哀求道:“求求你們了,給條活路吧!”。

看著眼前這個面板褶皺黝黑的老闆,這些人哪裡願意放過他。那夥兒人卻是不怎理會,硬要往裡闖。

在塞外生活多年,說話卻還帶著一點江南口音的老闆,現在已經跪下來,就差磕頭了,哪成想這群人卻依舊還是不肯退讓,硬是要往裡去。老闆開酒樓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能不知道這夥兒人想進酒店裡幹什麼?

他哪敢放他們進去呀,這些人一進去,不是搶砸店內物件,就是毆打客人,這以後酒樓的招牌可真得被毀,到時候不想賣店也得賣了。

見老闆極力阻攔,帶頭的那人嬉笑著說道:“老闆,你可不仗義,我們也是客人,進去討壺酒喝你也要攔著?”此時他身後的隨從喊道:“又不是不給你酒錢。”隨後一群人起鬨,聲音極大。“就是,又不是不給你酒錢,爺爺我們在沙洲城可是出了名的大方。”

老闆心中暗罵:“能不大方嗎?全城的銀子都到了你們那黑心老爺手裡了。”心裡雖然罵,可是面上卻是一絲一毫的怨氣也不敢有,依舊低聲下氣的求著他們。

“小老頭,你懂我們想要什麼,你今日就賣了這酒樓,抱著你家那騷婆娘滾被窩去,我們也就不為難你了,你看如何?”qqxδne

“賣不得,賣不得……”老闆一連說了好幾聲。

有人說道:“不識好歹,我家三當頭出錢絕對不會讓你吃虧。”老闆此刻心中跟明鏡似的,他懂得很,價錢絕對不會高,而且賣了這酒樓,沒了生機,在這沙洲城更是活不下去,再多錢到最後也都會到縣令手中。而且縣令不籤戶籍,他們縱使離開此處,也只能淪為難民,在其他地方也沒活路。

遠遠看著這一幕的庹荻眉頭微微皺起,對著老闆娘調侃道:“那是你家男人?看上去好無能。”聽他這麼說,芸娘自是不高興的,媚眼一撇,嬌哼一聲,也是不做爭辯,語氣平淡道:“他性格雖是弱了些,但心卻是不服軟呀!我男人雖不是什麼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大英雄,但跟了他這幾年,把我照顧的極好,我可不樂意有人說他壞話。”說著她特意瞪了庹荻一眼。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庹荻微笑著忙稱“是是是……”他望了靜一眼,得到答覆後他說著:“正好,我們沒什麼錢,你若是能夠款待我們,我可以幫你個小忙,將這夥兒人應付過去。”

芸娘聽說他願意出手幫助,眼神中多了些些光彩,可隨後又暗淡下來,抱怨道:“世道如此,今日對付過去又如何,明日後日,這夥兒人還是會來的,日子依舊是沒法過。”庹荻無奈的撓撓頭,他也明白這個道理,可他也一時想不出其他辦法,總不可能就此忍著,等對方大發慈悲吧!

正在此時,那夥兒人已經被老闆的哀求聲惹煩了,兩人一左一右將老闆的胳膊架上,再上來兩人,一前一後,照著老闆的腹部和腰背就要動手。這樣的動作,同牢獄裡獄卒下黑手如出一轍,前後這樣同時下拳,一準能將本就瘦弱的老闆的脊椎骨打斷,運氣不好當場死去也不是不可能,運氣好些,沒死成,後半輩子也只能在床上躺著,屎尿都無法控制。

就在他們拳頭還沒落下的時候,迎來了一聲怒呵,“住手。”

喊話的正是庹荻,他們一夥兒的出現,早被那群人發現,但都以為是尋常趕路的旅客,所以沒人在意。此刻被突然的一聲呵斥,幾人一時不明所以,反倒還真是被唬住了,手上的拳頭並沒落下。

一約莫三十來歲的男子站出來,雙手交疊在胸前,望著騎馬而來的庹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