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安輕笑一聲,目光中帶著絲嘲諷,“事已至此,陸大人又何必自欺欺人?”

陸域咬了咬牙,“裕王無心皇位,沈相為何不能容他?”

“陸大人這便冤枉本相了,裕王到如今仍好端端活著,何來的本相不能容他?倒是有人容不下本相,投毒暗殺不斷,就連本相這雙眼睛,也差點保不住。”沈令安慢條斯理地說著,目光裡的寒意漸深,“陸大人你身為大理寺右少卿,慧眼如炬,不妨為本相分析下,這次次要置本相於死地的,是何方神聖?”

孟竹聞言,腦海裡想起在江州見到他的時候,還有在善州被人追殺那次,原來他的周圍,一直都殺機四伏。

陸域的臉色卻微微泛白,心知沈令安早已查出是誰下的手,不過是等一個一網打盡的時機罷了,想來他正是透過自己將孟竹擄回來這一次機會,查到了他們的山莊。

他們這山莊在京郊,周圍還有很多類似的山莊,都是供達官貴人來休憩玩樂所用,他們表面上也是這樣的山莊,因為隱藏得好,所以一直未被沈令安查到。

沒想到這一次,卻功虧一簣。

“聽聞沈相與孟小姐兩情相悅,即將結為秦晉之好,沈相不顧孟小姐的安危,直接闖上門來,就不怕孟小姐有個三長兩短?”陸域仍是不肯相信孟竹在他心中毫無份量,忍不住問道。

孟竹聽到這話,下意識地睜大了眼睛,目光一動不動地盯著沈令安看,她只覺得手心微微汗濕,一顆心仿若被人懸在高空,

“兩情相悅?”沈令安突然低頭笑了笑,唇角的輕蔑嘲諷連掩飾都不屑,他抬頭看向陸域,緩緩道:“陸大人真是天真,一個女人而已,殺便殺了。”

陸域的臉一白,似乎明白了什麼,不敢相信地問道:“你故意的?”

沈令安挑唇,意味深長道:“本相便知道,瑞王不會讓本相失望。”

陸域還有什麼不明白?沈令安故意給瑞王上重刑,故意告訴瑞王孟竹是他的女人,他給他們營造出他珍視孟竹的假象,而事實上,他不過是設計了一個弱點,拱手送到他們面前,引他出手,再順藤摸瓜,將他們一網打盡。

陸域仰頭大笑,聲音裡含著一絲悲愴,他輸了,輸得可笑,他一邊笑一邊道:“沒想到沈相竟也會有利用女人來行事的時候,可惜了孟小姐,今日怕是要陪我等葬身於此了。”

“大哥!”陸雲聞言,急得一腳將屏風踢開,解了孟竹的xue道,拽著她走上前來。

孟竹的一雙眼眸,直直地看著沈令安,竟意外地連一滴淚都沒有流。

原來人傷心到極致,竟是流不出眼淚的。

她一直知道他不愛他,也不會娶她,可她沒想到,原來她的命在他眼裡,竟連螻蟻也不如。

一個女人而已,殺便殺了。

這般輕描淡寫,不值一提。

孟竹突然笑了笑,在這劍拔弩張的局面下,在沈令安說了那樣絕情的話之後,沒人想到,這個嬌嬌弱弱的女子,竟還笑得出來。

她本就長得嬌美萬分,哪怕此刻一身狼狽,長發披散,雪白的脖子上更是帶著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血痕,可她在幢幢火光中的這一笑,卻無端生出了一抹絕豔之美。

“原來沈相是這般看我的。”孟竹低低笑道,心髒像是被一隻手死死箍著,喘不過氣,一向嬌嫩的嗓音,此刻也帶了沙啞。

“陸大人,可否容我向沈相問幾個問題?”孟竹看向陸域,緩緩道:“孟竹自知今日難逃一死,只求死個明白。”

陸域看著眼前的女子,明明那樣嬌弱,此時卻彷彿生出了無端的勇氣,這樣的女子,生來便合該是被人憐愛的。

陸域一時竟生出了側影之心,點了點頭。

孟竹這才看向沈令安,他的神色絲毫未變,隱隱流露出一絲不耐煩,似乎連話也不願跟她說,但她要問,要問得自己這顆心,死得幹幹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