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才困惑,不知該信誰。舅舅和普頭陀在母親的事上不會騙我,我信得過他們。”

“可風鷹也不會說謊。”

淩司辰搖了搖頭,露出一抹苦澀的笑意,“所以,估計只有找到兇手,才能知道真相了。”

無聲中,姜小滿走上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臂膀。

然下一瞬,淩司辰的目光竟陡然凝滯。

他俯下身,伸手探進岩石底部一處微凸的輪廓。苔蘚的濕冷滲進指縫,他用力一摳,竟挖出一枚裹滿青苔的石球。

姜小滿湊近半步:“這是什麼?”

少年沒有立即回答,他的指節微微發顫。

恍惚間,那張溫柔、強壓下慌亂的笑顏似乎浮現在眼前——母親將石球塞進他掌心時,袖口擦過他的臉頰,帶著淡淡的香氣。

【“辰兒,拿著這個,害怕的話,它會給你勇氣。”】

“是那個時候……母親給我的。”

他低聲喃喃,將石球緊緊攥在掌心。

姜小滿見他愣怔不動,便輕輕示意了一下,他便將石球給了她。

她接過,指尖摳動,石面上厚積的塵土和青苔簌簌而落,竟漸漸露出光滑如新的表面。

少女微驚:“不對,這個是……”

淩司辰也湊了過來,目光落在石球上。

當最後一層塵土被抹去時,其上赫然刻著一柄精雕細琢的劍紋,劍身狹長,劍穗垂落,外圈陰陽環繞,內裡龍蛇蜿蜒——正是淩家的劍徽。

少年眼眸睜大,唇齒微張,一時間甚至說不出話來。

他以為母親早已叛離嶽山,以為她從未將其視為歸宿。所以哪怕祠堂已懸供母親靈位,然私底下,這塊隱在山野、無人知曉的石碑,才是他每年都來祭拜之所在。

卻沒想到,母親竟一直……留著淩家的劍徽。

無聲中,林間的風緩緩吹動,捲起地上的碎木,沙沙作響。

姜小滿緩緩起身,將那顆刻著劍徽的石球遞還給淩司辰。

微風拂過,卻吹得少女鬢 發亂揚,但她的聲音卻並未埋沒在風裡。

“蝶衣前輩,當真是個了不起的人,捨生秉志,值得尊敬。”

心繫淩家,卻能做出斷絕之決。

只因心中有劍,有那個她願為之捨命的目標。

她捏過淩司辰的手,將那石球放在他手心,扣住他微僵的指骨。

少年眼睫微顫,嗓音輕澀:“你……真是這麼認為嗎?”

“嗯。”

“即便……她叛逃了淩家?”

姜小滿卻輕笑了幾聲,唇角微彎,眸光如春水。

“評人功過當觀行止,論其心志須看所為。”她輕聲道,“血脈是傳承,不是束縛,身份是名號,不是枷鎖。”

淩司辰怔住,掌心收攏,卻是久久未語。

半晌,才問:“即便你作為仙門宗族,也這麼想?”

“抉何事,定何斷,我心我行皆由我意。無論我是誰,我都這麼想。”陽光在少女的發絲間閃爍,她那清澈的眸中映著碎金般的光斑,“無論我是誰。”

少年愕然。

從前所遇之人,無論是誰,只要提及母親,要麼緘默不語,要麼惡語相向。

從未有人這樣評價過他的母親,從未有人如此堅定地為她辯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