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淲出著神,只嘆了口氣,又更近距離地、仔細地開始注視這鍋魚頭·。

還有更深一層的其它意思?

蓮心收了聲,心下頗為敬畏,小心翼翼道:“此時觀水,還要有更多體悟,是麼?我再想想...”

一定是她想得還不夠!

韓淲從鍋子邊撤開,又坐直了身子,輕輕嘆氣,搖頭。

蓮心屏氣凝神。

“不是。”

韓淲說,“魚煮糊了。”

最後還是辛三郎過來瞭解了事情始末,彬彬有禮地請二位風雅的觀水人稍候片刻,他叫人來換道新的供二位再繼續觀,此事才算了結。

“囤米,隆興府至少有半數的米鋪都在著意囤米,等待後續丟擲。”

笑過一回後,辛三郎也曉得兩個人都在等他的回答,落座後動手為韓淲點了盞茶,便垂著臉輕聲道,“剩下的一半也不一定是不囤,也許他們是想等更好的時機...”

這更好的時機,自然指的是等到米價更高、甚至是官家也都沒有糧的時候。

韓淲面色都有些急了,連鍋子裡的魚都不顧了,身子半是前傾過來與辛三郎道:“所以就更該趕緊一同上摺子請上頭下令才行!我真弄不懂辛公是怎麼想的!”

說完嚴厲地盯著辛三郎。

辛三郎卻不驚慌,也不反駁。

他仍半垂著臉兒,講話調子靜靜的:“韓大哥,蓮心昨日在你們那邊講的話,我以為你很認可。”

她昨日講的話...

“上摺子沒用”那句?

蓮心吃茶吃到一半,沒意料到這其中還能有她的事。

茶噎到嗓子眼裡一半:“嗯,嗯...?”

...

一頓飯,最後三人都是安靜用完的。

分別時,韓淲神色複雜地拍了拍辛三郎的胳膊,轉身走了。

風愈大了,辛三郎身上的鬥篷被風吹得呼呼直響。他就站在原地,那麼目送著韓淲離去,直至化作一個小黑點。

蓮心站在他身邊,把手放在他鬥篷飄動的頂峰處。

隨著風不斷吹拂,鬥篷不斷拂動,輕拍她的手,好像就能在手心裡感受到海浪的感覺。

蓮心悄悄道:“三哥,你怎麼曉得我昨日在外頭說的話?”

她一時間真想不起來昨日說了多少點評局勢的大話...這到底是怎麼傳到三哥耳邊的?!

辛三郎聞言回頭。

他看起來有點想笑,但沒笑,忍住了:“我也不曉得為什麼昨日一回家就收了那些的信,還都是來和我說你腳步矯健,望我勸你日後手下留情、別揍他們的?”

他道:“——他們怎麼曉得的?”

蓮心:“...”

出來混,都是要還的。

她心虛笑:“是呀,真是奇怪,我也不曉得呢...”就要溜走,直到腳步被一個街上的小童攔下:“姐姐,好心的善人姐姐,賞我些吃食吧!”

蓮心一怔。

小童看上去不過七八歲大,身子卻瘦得像柴,顯得腦袋奇大、身子奇小,手上緊緊拉著蓮心的裙角,怎麼也不放。

手心沉得墜了一下,蓮心低頭一看,手裡多出了一個油紙包。

她感激地看了眼神色平靜的辛三郎,彎腰和小童說:“這個給你吃。”便將油紙包塞給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