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好了天蠶甲,阮明心再度開啟房門的時候,前堂已經央人來叫,說是皇上已經同意釘板減半。

即使如此,霍錚還是有些擔心。

天蠶甲只是能護住心脈,但是露在外面的手臂和雙腿是無所護持的。

“師妹……”

勸說的話湧在嘴邊,但是看到小女孩那雙沉靜的眸子,卻直接消散。

“只要她不死,我就能救。”一直被忽視沒有存在感的謝含蘊此時也開口說道,既然他在,她就不會死。

“嗯,沒事的,過去之後就都好了。”阮明心唇角彎彎,努力在霍錚面前表現出若無其事的樣子。

“我陪著你。”少年說不出什麼動聽的話,只是表情有些僵硬的說了這麼一句。

本來覺得任她來決定這事也沒什麼,可是等到了前堂,看到撤了一半的釘板依舊是一間大屋那麼長,釘子尖在光芒照射下鋒芒凜凜,立刻有些後悔。

而外面,所有目光都已經再度望向了那個披著兔裘娉婷走來的小女孩。

明明是一個孩子。

已經帶著名門貴女的風采,聽到大人示意可以開始的時候,小小的人身子漸漸蹲下,躺平在釘板的前面。

這一刻,幾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大理寺官員。

京兆尹陪審。

各位皇子。

阮兆麟。

鳳追。

霍錚和謝含蘊。

看熱鬧的家丁百姓。

小女孩才那麼小,身子都還沒那釘板的寬度長。

這一會兒的功夫,那長長的釘板之路就已經從閃亮的銀白色變成一片朦朦朧朧的雪白,像開出的冰雪之花,聖潔,純淨。

阮明心是微笑的,這一世,已經是她賺來的。從來沒想過那麼悲催的一生還有機會重新來過,再次彌補。

那麼,從這一刻起,她要讓人知道,她娘在阮家遭遇了什麼。她那個才華無雙的父親,一次扳不倒,那麼就多來幾次,怎麼也要揭開他偽善的面具。

人群中不知道誰先說了一句:“別滾啊!”

“別了!”

“大人,別讓這孩子滾釘板了。”

……

往日裡那些為衣食奔波的百姓巴不得看到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爺夫人小姐們倒黴,有什麼逗樂子的事情讓人看熱鬧。

可現在這孩子卻讓人笑不起來。

低低的惋惜和懇求聲在人群中蔓延。

似乎都不想讓她真的這樣滾上一遭。

可是阮明心卻早已經下定了決心,她自嘲的看了下自己身上穿的厚厚的衣服還有她始終沒有解下的披風。重新系好披風帶子,戴上了風帽,然後牢牢地裹住自己的身子。便開始要往釘板上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