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流而上

略帶遲疑的聲音自身後而來,薛無折與鬱安對視一眼,一時未動。

誰知他們不應,那人也不挫敗,又放聲道:“辛木兄,是你嗎?”

知道是躲閃不過,薛無折緩緩回首,適時對來人展露出疑惑神情。

那人錦衣束冠,撐開車簾,半個身子都探出窗外。

天庭飽滿,雙眸有神,是沒有受過風霜的自在安然。

正是曾有過幾面之緣的百裡澤。

滄瀾島一別,這位閑散王孫說要歸京,以為是後會無期,卻不想幾人會在熙然繁華的皇都再相逢。

見那兩道似曾相識的背影轉身卻是兩張全然陌生的臉,百裡澤尷尬一笑,“啊……原來不是辛木兄。”

薛無折彬彬有禮地問:“這位公子,先前是在叫我們?”

百裡澤底氣不足道:“對不住,先前是我認錯了人,將兄臺當做了我的舊識,所以才想招呼一聲。”

薛無折目光含笑:“哦?竟是如此。”

百裡澤愣愣點頭,將薛無折上下看了一遍,心底暗惱自己莽撞。

平心而論,眼前這位清雅如竹的男子與滄瀾島的木訥散修沒有任何相似之處,為何他方才竟那般篤定?

千裡之外的人不可能出現眼前,且那人是否還活著都未可知。

如是想著,百裡澤的視線落到了對面的另一人身上,五官柔和,烏發齊挽,似乎已為人婦。

可那清冷的眼神卻總覺得在哪見過……

不等百裡澤多看,一陣不知由何而來的寒風猛然吹來,將他露在簾外的五官得七扭八歪。

薛無折聲音平穩如初:“誤會一樁,不必在意。我二人有事在身,耽誤不得。公子若是無事,便就此別過罷。”

青年笑容滴水不漏,唯有他身後的鬱安看清了這人反手施訣的動作,不僅挑了挑眉。

但眼下沒必要拆臺,鬱安對百裡澤頷首。

“告辭。”聲音低柔,難辨雌雄。

薛無折只是笑,牽上鬱安的手也不等百裡澤再回應,徑直往前。

好不容易從詭異狂風中解脫出來,百裡澤還沒來得及整理儀容就撐身道:“二位等等!相逢皆是有緣,二位要去哪?在下願載二位一程作為賠禮。”

一面說著,他一面要人驅車追上兩人的步伐。

為了適應腳步,車馬行得很慢,好在已過了鬧市,不會擔上擾序的罪名,可車上這位應該也不怕什麼擾序受責。

被糾纏不休令薛無折心情急轉直下,臉上的笑容溫和依舊,但眸光已經冷了下去。

鬱安看向車上的人,“不勞公子,放我二人自己自行處理就好。”

“我看兩位可親,不計較我無禮,心中愧疚,所以才想彌補。說不定到你們的去處還與我同路呢?”

這人喋喋不休太聒噪,薛無折將鬱安一拉,淡淡笑道:“要造訪東山聆仙派,要參迦納願會。”

上趕著送上來的助力,不用白不用。

有皇室的人在側,混入聆仙派就好辦得多。

果然,一聽他們的來意,百裡澤一拍大腿,“這事好辦,兩位且隨我一道,一定不叫你們敗興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