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往民眾甚多,華服布衣皆有,一派熱鬧。

二人在京郊落地,準備改易面孔入城。

三家仙門的動蕩足夠讓其餘兩派警惕,且不知腹地仙山的玄光宗是按兵不動還是暗自謀劃,常年沾染人間因果、與大陸皇室密不可分的聆仙派倒是態度鮮明,為整座皇宮都覆上了一層防護結界。

雲端遠看,是隱約一層如雲光圈,近看才知是一面烈烈焰旗,精妙玄奧倒不辜負器修一派的盛名。

結界穩固如鐘,可工藝再精巧也抵不過天階法器的一擊。

貿然破陣只會打草驚蛇,且皇城龍脈氣運頗豐,聆仙派借勢反擊,此事難以善了。

萬物凋敝的時令裡,還有接連不斷的百姓入城。

有坐著泥濘馬車的外縣人,也有挽手談笑的尋常人,男男女女皆是神色激動。

鬱安留神去這些人口中說的,除了知道他們期待萬分之外,沒拼湊成其他有用的字句,不由微微擰眉。

他還沒表現出更多情緒,身邊的薛無折已經抬步上前,神色可親與那些交談的行人搭話。

那半彎的眼睛溫和又沉靜,但腰間長劍卻又叫人不敢低看。

行人們見他長得俊俏,脾性也是難得一見的溫良,都樂意將自己知曉的事托出,可憐他趕路辛苦還要塞吃食給他。

沒多久,這位婉拒了一眾好意的良善人緩步回到了鬱安身邊。

垂眼的一瞬間,偽裝出來的溫柔笑意消失了,恢複成古井無波的漠然。

鬱安側目看向他,靜靜等著這人將蒐集的資訊一一道明。

誰知薛無折看了他須臾,忽然勾唇笑了一下,輕佻又隨性。

“師尊好乖。”

鬱安面無表情,轉身就走。

薛無折笑盈盈地追上來,柔聲道:“師尊莫氣,弟子說笑呢——您想知道的事,弟子一定知無不言。”

二人來的時機正巧,遇上了聆仙派一年一度的納願會。

所謂納願,便是祈願送符。

常年服務皇室的聆仙派會開啟東山禁制,無論尊卑都能上山拜會,求得祈願符篆,這一年都能順遂如願。

財運姻緣,子嗣功名,只要虔誠祈願,都會應驗。

這仙門與塵世勾連太多,染上人間煙火,頗受這一帶百姓的信任,興辦納願會之後威望更重,門派雖小卻是五大宗中最受凡人推崇的。

而每年此時,民眾們不遠千裡都要趕來,即使沒搶到祈願名額,沾沾仙家氣運也是好的。

所以官民們興致勃勃,皆是為納願會而來。

既然知曉此事,二人自然要去走一遭。

出入京都的人群中,不乏有挽發佩環的紫衣者,袖袍紋雲,是聆仙派的標誌。

百姓們對這些人恭敬有加,是以被探究漠然的視線一盯也只有忍耐,不敢沖撞。

看得出來那些人是在觀察入城者,初入城的薛鬱二人低調至極,素衣簡飾,並肩而行。

面色自若穿過了三兩成對的紫衣人,拐入一條叫賣不絕的寬巷。

長街人流如龍,集市琳琅喧囂。

有車馬疾馳而過,青年及時攬過身旁人的腰身,為對方擋去危機。

揮袖遮去塵風後,他輕輕一笑,“夫人,當心些。”

被他按進懷裡的“女子”抬眸看他一眼,眸光如月,只微微頷首。

而後動作極自然地拉下那人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在人來人往的注視中遲疑一瞬,握住對方的手腕沒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