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下之臣

這次禮肅同樣沒在遠梁待多久,不足十日就要啟程離開。

臨別時,鬱安讓他不要每月奔波,得空一些才再過來。

禮肅應了,又叮囑鬱安愛惜身體,天氣轉涼不可生病。

鬱安乖乖應好,燦爛的笑容一直到禮肅策馬的身影遠行之後才消失。

分別的日子,鬱安繼續做著自己的事。

結交的官員等級由低至高,都是些雖有學識卻不受重用的文官。

越到後面,那些人越是看重家世,覺得公主惜才賢德,卻終究是“女子”,深交也無益。

對這種人,鬱安一笑置之,此後不再過問,只與那些不在乎身世的朝臣來往。

偶爾聽說些難以處理的朝政,他會提出懇切的建議,朝臣們將信將疑,卻發現那些頗為大膽的改革措施很得國君青眼。

朝臣們剛開始還有所懷疑,兩三次之後也不得不承認,謙和文雅的玉安公主確有才學,再複雜的國事都能得心應手地處理。

再反觀太子那邊,府中幕僚眾多,面對國事時卻還是斟酌遲疑,以至於束手無策。

兩相對比,眾朝臣唯有嘆息,可惜!可惜!

鬱安能讀懂他們的惋惜,抬手奉茶,並不多言。

冬至那日,鬱安約了禦史大夫、廷尉、內史等人於禦香樓一見。

這幾位都是朝中舉足輕重的人物,以鐵面無私秉公辦事聞名,不隸屬任何一方勢力。

廷尉大人最先到場。

早前廷尉家的公子作為駙馬人選,幾次宴集廷尉本人也與鬱安見過幾次,對這位內斂有禮的玉安殿下有些印象。

廷尉一向中立,對太子的示好都敬謝不敏,但見幾次推脫了公主邀約,人家仍舊禮節周到地繼續邀請說有事相商,也不好再冷臉拒絕。

都說公主理政有方,見一面也無甚損失。

廷尉自認早到,未曾想那位殿下已經在廂房等著了,一見面更是以禮相待,態度和氣至極。

未施粉黛的公主殿下披著鑲毛披風,略帶鋒芒的眉眼顯得很莊重,縱使位尊也沒有居高臨下地提要求,倒是一直和他閑談,從民生到風俗,是超乎意料的博學。

廷尉暗自心驚,狀若隨意地將幾樁雜案當做笑談講給對方,對方卻分析得頭頭是道,思維敏捷程度竟連廷尉本人都自嘆弗如。

話題不住延展,直到禦史大夫和內史姍姍來遲才默默打住。

對待後兩人,鬱安溫和依舊,寒暄過後就要人上菜。

禦史大夫道:“殿下且慢,正事要緊。”

這位大人剛正的個性是出了名的,若是鬱安要說的正事不足輕重,恐怕連飯都懶得吃就走。

鬱安笑著解釋:“才過正午,想著大人們還未用餐,故而著急。”

內史道:“殿下有心了,還請先說要事吧。”

幾人態度堅決,鬱安便不再堅持,揮手讓門口的人退下了。

房門合上,他轉眸看向幾人,“大人們撥冗到此,感激不盡。”

禦史和內史只笑笑,還是廷尉接話:“殿下客氣,若是有用得上我等的地方,不必顧忌。”

旁邊的兩人將他一看,似乎在責怪他話多。

已經逐漸倒戈的廷尉沒接收到訊號,對剛才被打斷的話題意猶未盡。

鬱安微微笑了,“大人是真性情,眼下卻有一件事想要問問諸位看法。”

沒料到他順坡下驢,禦史皺眉,“煩請明說。”

性子軟和些的內史為他找補:“禦史大人性直,殿下莫要當真,若是有事,但說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