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紮著一條辮子計程車兵走過來,抱拳行禮道:“魔尊和部下去檢視火勢了,此地煙塵過多,恐對諸位不利,魔尊特命我前來將三位帶去其他地方。”

士兵引著三人前行,趙賀見他們尚在祝慕的軍營範圍之內,也就放下心來,怎知走著走著,背部忽然中了一顆石子,動彈不得,他沖前方的杜荊竹喊了一聲,杜荊竹卻似沒聽見一般,直愣愣地一直走。

李冬瓜見狀,指揮著大黃牛走上前,拽了拽他的手:“你怎麼不走了?”

又有一顆石子朝李冬瓜的背部彈來,李冬瓜本是妖怪,體內血液不流通,又怎會被xue位所限,他只哎呦叫了一聲,轉頭看向那個紮辮子計程車兵。

士兵的眼睛在火光下顯得奸邪無比,他手一拎便將李冬瓜拽了起來,說:“竟然還是個鬼玩意兒,不過這裡骨頭少,自然也沒你的發揮空間了。”

士兵找了一個鐵鍁,拎著李冬瓜的脖子就開始挖土。

一個身影從側邊悄悄出現,鐘離訣如同鬼魅,滿臉漠然:“杜荊竹呢?”

士兵努了努嘴:“前面走著呢,我給他下了法術,維持不了多長時間,你快去。”

等杜荊竹清醒過來時,正躺在一塊平坦的石坪上,依稀記得自己被別人揹著奔跑時的情景。

他支著身子想坐起來,手卻忽然碰到了一攤黏膩的東西,放到手下一聞,血腥味直沖大腦。

這是一個地牢,牆上鑲了一些燭臺,光線不是很亮,四周有水聲,抬頭望去,一層水珠順著最高處的岩石不斷淌下來,將整塊石坪圍住。

杜荊竹試著撿起一塊石頭朝水珠砸去,石頭落到水珠的一瞬間,白煙騰起,石頭被洞穿,滾落在地。

在他旁邊,一口巨大的水缸正冒著酸氣,至於地上的血是從哪裡來的,他順著血液的位置往上瞧,一個人的頭垂下,四肢僵硬地掛著。

死去的時間應該不長,有幾塊漂浮的石頭構成了階梯,杜荊竹順著階梯爬上去,還未爬到那人身邊,便已看清了那人的樣貌。

曾經從容而溫和的臉上生了不少皺紋,下巴上長了些胡須,胸口被一柄短刃刺透,血一路淌到腳尖,滴落下來,臉上是一副驚恐而死不瞑目的表情。

鐘離天慕。

杜荊竹在心裡默唸著他的名字。

他怎麼會死在這裡?他不是赤水城的前任城主嗎?

鐘離天慕死不瞑目的眼睛與杜荊竹疑惑的眼睛對視,已經渙散了的瞳孔如同一張大網,杜荊竹身體晃動了兩下,一股眩暈襲來,他扒緊了石頭,眼睛被一股白光佔據。

待白光散去,已經是黎明。

杜荊竹試著動了動身子,才發現動不了,自己的視線也無法移動,只能跟隨著鐘離天慕轉移。

從銅鏡內,他看見了鐘離天慕尚顯青稚的眉眼,換了一身尋常青衫後,他出了門,迎著晨光走去。

天山腳下,是一大片絢爛的桃花林,幾個孩童正在樹林間玩著捉迷藏,桃花飄落,目光所及之處都被淡粉色的花瓣包裹。

有個大娘在身後喊道:“羅引!回家吃飯了!聽到沒有!”

一個小男孩不情不願地從樹旁出來,腳步磨磨蹭蹭,鐘離天慕從他身邊擦過,聞到一股桃花香。

走過層層桃花林,才到了天山腳下的集市,幾個商販帶了自家種的農産品,正賣力地推銷著。

一個身材高挑的男子,穿了件圓領箭袖,一雙好看的桃花眼微眯著,帶著些許憐愛,看向他身旁的女子。

女子面色溫柔,柳葉眉,眉心一點紅痣,身形瘦弱,卻有種不可動搖的堅定力量,她正輕輕地撫摸著她隆起的肚子。

商販從攤位上拿了一壇桃花酒,遞到男子手上,說:“恭賀二位啊,很快聖女便要上天山了吧,把這壇酒帶上,給天婆解解悶!免費,免費!”

女子笑了笑,仍是將一吊銀錢塞在商販手中,“林天,把酒拿好了,這酒一會可是要拿去給天婆的。之前大婚時沒請她,她正和我們生氣呢。”女子捂嘴輕笑。

男子也跟著笑了兩聲,沉浸在幸福中的人,笑起來總有點傻氣,男子即便面容再妖豔,被這股傻氣一摻,也變成一個十足的呆子了。

“林天,你為何堅持今日不和我一同上山呢?這次上山交接完事務以後,我便不再是聖女了,就再也無法上天山了。你從前……不是很想上山嗎?”

叫林天的男子笑了笑,說:“從前只覺得山上的風景最好,這兩年和你一起在人間遊歷,倒覺得人間的風景比這裡美得多,自然也就不想上去了。”

林語雙笑道:“這可是你說的,我東西已經準備好了,這便上山去,那你就在山下等我,我幾天後就回來,我們就去風城,到我家裡去,怎麼樣?你還可以去風城賞花,以你的法術,在方士大會中奪魁輕而易舉,我父親一定會很欣賞你。”

林語雙提了個籃子,籃子裡裝著那壇桃花酒,笑著上山去了,臨走前不忘向他做個鬼臉,他笑著回應,慢慢踱步回小屋。

還沒坐下,就有人重重地叩了幾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