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南的那道石門被用法術緩緩拉開,幽暗的房間內沒有任何動靜,場上眾人竊竊私語,鐘離紗也有些奇怪,但手上仍擺好作戰的姿勢。

沒有嘶吼,沒有尖叫,只有水聲啪嗒,以及粘液緩滯滴落在地的聲音。

一條魚,不對,是一條魚化的蛇身怪物,上半截是魚頭的形狀,後半截則是長滿鱗片的蛇尾,從門內游出,魚嘴還在向下滴著髒汙的粘液,蛇尾已經翹起擺動,蛇尾尖得像根刺,穿透力極強。

場上鴉雀無聲,眾人注視著這只可怖的怪物,一句話也不敢說。

忽然,一個長滿倒刺的手臂從魚嘴裡伸出,足有數米長,手攀著地面石頭的縫隙便彈身朝鐘離紗而來!

杜荊竹擠在小窗前,此時房間裡已經只剩他一人,透過小窗,杜荊竹看見空地中心的女子身形迅速移動著,女子身後的寶劍最先出力,朝著怪魚的腮部刺去,怪魚靈巧纖長的身體一彎,兩把寶劍擊在後半身的蛇皮上,竟是沒有絲毫損傷。

鐘離紗用冰封,用火燒,皆無法阻擋怪魚的進攻,後背出了一層冷汗,原本平靜的眼睛也少見地被挑起了興趣,她雖被逼得節節敗退,面上卻無絲毫懼意。

怪魚嘴裡的手是最怪的存在,上半身是魚頭本身減弱了靈敏度,魚嘴裡雖生了尖刺,倒也不比其他怪物恐怖多少。

魚樽兩眼凸起,死魚眼看著鐘離紗,隨著鐘離紗騰挪轉移,眼珠也在不斷轉動,看向了觀賽席,不少人冷汗涔涔,忍不住用手帕擦額頭,幾個心智承受度低的人更是被怪魚嚇得直接離席。

前排端坐的林拜黎瞧出了幾分不對,側身問鐘離訣這怪魚的來歷,鐘離訣不知,他又揮手招來月峰的官員,問罷後面色凝重,看著鬥獸場中心。

“這兇獸來自聖伯駝河,是天山附近的一條大江,早年因為天山與鐘離族的戰役,天山族潛逃至此,被鐘離族盡數殺害在江邊,因此這條江裡出現的怪魚,怨氣最重,也最難打敗。你紗姐姐又是鐘離族人,最好別出什麼事。”

鐘離訣:“拜黎哥,你不是來自風城嗎?風城一直看不慣鐘離族,這一次天山怪魚與鐘離族族長之女對決,你站在哪邊?”

林拜黎看著全場中心飛速移動的鐘離紗以及緊跟在她身後的魚樽,嘴唇甕動:“我父親已死,我再也不是風城的人了,你說我站哪邊?”

鐘離訣高興笑了:“我就說嘛,你肯定是站在紗姐姐這邊的,畢竟你們二人可是一對佳偶啊!”

林拜黎的丹鳳眼有些暗淡,他沒再說話,只是看著場中心。

鐘離紗身上多了不少傷口,移動速度也慢了下來,怪魚身上也多了不少傷口,那雙眼睛被鐘離紗砍去了一隻,這種怪魚眼睛的橫截面竟然是墨綠色的,像發青的石苔。

鐘離紗左右手各握一劍,抵擋著如雨點般落下的攻擊,她體力逐漸跟不上了,手上動作稍慢了些,便被怪魚搶了先,魚樽蛇一樣的後半身悄悄後繞,朝著鐘離紗的後背刺去!

觀賽席上驚呼一片,各大長老卻捋須嘆笑,一副看破不說破的樣子,看向鐘離紗的眼神帶了一絲贊嘆,又因自己是仙人而不得不收斂。

在場上門第略低的仙魔眾人看來,鐘離紗後背暴露給了敵人,自己卻似渾然未決一般,實是愚蠢,鐘離訣急得跳腳,頻頻給林拜黎眼神示意,林拜黎沒有回應他,鐘離訣拔劍就要往臺下沖去,被林拜黎拉住。

他掙紮著甩開他的手:“你不去我去!我要去救她!”

話音剛落,只聽身後重物被刺穿的聲音,鐘離紗已經砍下了魚樽的頭顱,喘著粗氣坐在場中央,臉上都是倨傲的神色,下巴微微上抬。

原來,她剛才故意賣了個破綻,將後背暴露,等毒刺刺到時,抽身離開,毒刺刺穿了怪手,魚樽的行動速度大大減緩,她得以一劍殺之。

全場響起驚雷般的呼聲,鐘離訣神情有些尷尬,不過還是跑下臺,將鐘離紗攙扶起來,沿著臺階往上走,一同坐在觀賽席上。

窗戶旁,杜荊竹眼睜睜看著怪魚被清理走,知道這最終的時刻終於要來臨了。

忽然腳下震動了一下,不詳的喊叫聲充斥了鬥獸場,對面朝南的石門竟被直接撞開,一塊小石頭從門口滾了出來,在石坪中心跳動了一下。

小石頭不過巴掌大,最尋常的石妖而已。杜荊竹放下心來,信心滿滿正要開啟這邊的石門,又一塊石頭滾了出來。

杜荊竹:???

杜荊竹不敢再動,看著外面的情況,第一顆小石頭出現時,場上出現了幾聲刺耳的嗤笑,隨著後面的石頭越來越多,他們漸漸笑不出來了,他們閉嘴斂神,看著場中央逐漸成形的高階石妖。

杜荊竹面色慘白,後退半步,手顫抖著扶上牆面,腹誹:“自己不會被打死在這裡吧……”

這場戰鬥怕是贏不了了。

杜荊竹內心的退堂鼓敲個不停,幾次試圖從密道溜走,但看著把守計程車兵,還是好死不死地退回房間。

“怎麼回事?那個人怎麼還不出來?”鐘離訣伸長脖子瞧著,鐘離紗服下丹藥後身上的傷已經好了大半,此時也盯著石門,身後傳來魔族的竊竊私語。

杜荊竹見逃不掉了,自知一定打不過,便給自己換上男子的裝扮,只是臉上的面具仍戴著,即使要暴露,他也想在最後一刻暴露。

鐘離紗見走出來的是一名男子裝扮的人,微皺眉頭,看向鐘離訣,鐘離訣自以為聰明地晃了晃頭:“姐姐,這你就不懂了,為的就是一個方便,這小娘子敢單獨來挑戰兇獸,絕不是平常人,我待會要細細問明瞭她的姓名才好,說不定哪日就成為佳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