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

鄭如意緩緩睜開了眼睛,眼前仍是一片黑暗,她伸手想揮灑羽翁,卻被一隻手按住,耳邊響起杜荊竹的聲音:“別。”

地上的屍體還沒處理掉,杜荊竹不想讓她看到,他扶著鄭如意走出幾步後,拿出小瓶,讓小龍悄無聲息吞掉了屍體。

杜荊竹鬆了口氣,看著地上那灘未幹的血跡,混在雪地之中,格外顯眼,好在她看不到。

要是湯泉與賀山在就好了,只可惜他們如今都去了外城與湯族人彙合,如今叛軍入城,皇宮內亂作一團,他們一幫修仙的,與皇宮本就沒什麼牽連,想必不會再進來了。

名不正言不順的篡位是不可能的,傅輕洛的打算是借判軍之名,除掉皇帝,而後以皇帝獨子名義繼承大統。

只是,本該正午入城的叛軍,竟然在黎明就已入城,剛打入皇宮計程車兵只是一群武力值稍大的獵戶,農夫之類,他們攻入皇宮後,扒下士兵的鎧甲穿在身上,將雪堡的旗幟系在右胳膊上,號稱護國軍。每個士兵手中都有這面旗幟,如果想要活下去,可以主動投誠,將旗幟繫上,叛軍就會略過不殺。

一時之間,佩戴旗幟的人越來越多,浩浩蕩蕩形成一支軍隊往皇宮中心進發,佔領了皇後宮,皇子寢宮,到最後,只剩下太元殿以及皇帝寢宮,羅引的宮殿前設了一層結界,非仙魔不得入內,叛軍們晝夜強攻,結界已經出現了一道淺淺的裂縫。

羅引已經不知去處,叛軍攻入了皇帝寢宮,發現寢宮之內空無一人,皇帝竟然詭異地消失了。

搜查無果後,太元殿成為了唯一的線索,但那些消失的官員及其家眷,至今也沒從裡面出來,太元殿被圍得水洩不通,但竟然沒一個人敢進去。

一抹薄荷綠色的顏色,點綴在一堆閃著黑金色光芒的鎧甲之間,中和了這股濃重的肅殺之氣。

天幕之上,鉛雲挪移,狂風大作,他側臉凝重,手中握了一個用黃色絲絹包裹而成的方型物體,正用食指輕輕在凸起以及凹陷的地方摩挲著。

“六皇子,陛下……陛下至今仍未找到。”

傅輕洛斜睨一眼皇帝的寢宮,輕輕踢了一下腳下的石子。

跑了?

一股潮濕而悶熱的空氣,從大敞著的殿內狂湧而出,吹亂了他的頭發。

有官員的家眷在旁邊哀歌痛哭,如同萬鬼嚎叫,他伸出手揉了揉發腫的眼角,讓士兵先把他們帶去安置好。

必須要找到失蹤的官員,以及陛下,如果陛下不死在眾人面前,他將永遠都是一個沒有實權的皇子。

只是,今日之事實在是蹊蹺,昨夜太元殿的宴會裡,還在好好喝酒的人忽然消失,約定好的軍隊不按原本時間進城,皇帝和羅引又彷彿早有預料一般一齊消失。

他以為是自己結了網,網住了陛下,網住了這個從小對他不聞不問的父親,現在看來,似乎,兩人互為獵手。

他看向地上散落的幾把獵弓,是幾個剛換上鎧甲計程車兵扔掉的,他們在皇後的掌控下在外城埋伏了數年,如今終於又穿上了官制鎧甲。

第一個扔掉的,便是這把弓。

他彎下腰,手捏住那把弓,拉滿弓弦如滿月,一根穿雲箭抖動著突破凝滯的空氣,朝殿□□去。

叮的一聲,箭擊碎了燈盞,火苗跳動著滾落,燈油在地上滾了一個細細的長條痕跡。

殿內空無一人。

杜荊竹幾人已經趕來,鄭如意忙著揮灑羽翁,趙賀貼在杜荊竹耳邊竊竊私語:“怎麼樣,我喊魔尊去救你的,那個怪物,頭上有饕餮紅紋的,除掉了沒?”他用手在脖子上橫劃一道,脖子一歪,賤兮兮地笑著看向杜荊竹。

杜荊竹用力眨了一下眼,指了指瓶子。“吃啦?”趙賀驚呼,“胃口可真夠大的啊。”

一柄長劍忽然從杜荊竹背後抽出,在空中安靜地漂浮,趙賀被嚇了一跳,指著它就喊:“它它它,沒人動它啊,這劍出什麼毛病了這是,李冬瓜,李冬瓜!”

他沖著空中的劍高聲叫喊,一隻腫脹的小手從虛空中探出,呈半透明狀態,悄悄撥開了劍穗,李冬瓜的臉在半空中顯得格外驚恐:“啊啊啊——怎麼回事啊——我怎麼在空中——”

杜荊竹略微抬手,那把劍彷彿看透了他的心思一般,朝著他就直沖而來,杜荊竹一聲驚呼,看著長劍擦著祝慕的鬢邊而過,劃斷了他的幾根長發。

長發隨風飄舞,順著那把劍,一同被杜荊竹握在手裡,祝慕眼神微變,看著杜荊竹手中閃著寒光的薄刃,笑道:“你這把劍,好像不怎麼喜歡我。”

長劍嗡嗡而鳴,劍靈,只是一個忠心於主人的劍而已,當主人想使用它時,它就會隨主人的心念移動,但一旦主人注意力在別的東西上面時,劍靈就會恢複自己的本性,在效忠主人的前提下自由表達自己的好惡。

可這把劍……

杜荊竹左看看右看看,祝慕的發絲還輕柔地纏在自己指尖,他和劍靈,還算是第一天見面,就已經有同事矛盾了?

杜荊竹疑惑著,一個女子已經隔開人群,朝他們跑了過來:“如意!”

鄭如意剛聽到這個聲音,褚河就已經跑了過來。

褚河拉著鄭如意的手就要往人群外面走,鄭如意掙脫她的手,退後幾步。

“你瘋了!現在叛軍入城,外城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們現在就離開,好不好?皇宮太危險了!”褚河的臉上寫滿焦急。

鄭如意原本冷著的一張臉忽然笑了起來,說道:“褚河,你以為我來宮裡,真是為了參加廷臣宴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