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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5 章
城北的邊緣處,寒風蕭索,落葉積壓在幾尺積雪下方,發出殘忍的腐爛氣息。
冷風吹起細小的冰粒,打在匍匐著的人臉上,無數雙眼睛,從厚厚的積雪之中探出,隱沒在黑夜中,如同夜幕中的星星,只是,大部分星星在黑夜中閃著璀璨的光芒,而這些星星的光芒,似乎只閃爍在眼睛眨動的間隙。
有馬蹄聲紛至而來,漫卷著雪花,一面雪堡的旗幟,在狂風之中獵獵飛舞,一個身穿黑金色鎧甲的將軍,翻身下馬,神情寫滿莊嚴,凍了許久的手臂暴出幾根青筋,正伴隨著他的心跳而隱隱跳動著。
“關將軍!”有副將拱手跪地,“我等埋伏在這裡已有數年之久,只等今日!”
定睛看去,埋伏在雪團中的人影,似乎並非身著鎧甲,手上拿的也並非常規兵刃,而多為農家與獵戶的砍刀和尋常鐮刀,若不是他們眼中燃燒的熊熊火焰,他們將與尋常散兵遊勇無異。
一個高大的獵戶從雪團中站了出來,抖落了身上的風雪,一雙眼睛如同冰雪一般澄亮,他揮舞著雙手,高喊:“擁護六皇子!擁護劉皇後!擁護六皇子,擁護皇後!”
在他的大聲呼號之下,許多獵戶與農夫都跟著喊了起來,他們等待這一刻,已經等待了許多年了。
往日做士兵,只是因為出身,就永遠要做一個下等將士,此時改朝換代,正是他們大顯身手的好機會。
大部分人行軍禮的姿勢已經生疏,可還是禮遇地叫了一聲將軍,說道:“我們的人,都埋伏在城北,城東,城西,呈合圍之勢向皇宮彙集,今晚,一舉拿下皇宮!”
旁邊的將士有些猶豫,關將軍示意他開口,將士說道:“只是……我們在這裡隱藏了數年之久,大多將士已經做了父母,甘心留在山上做一輩子的農夫了,他們以孩子的性命發誓,將永遠守口如瓶,我們也就……”他左右看了看,接著說道:“也就沒為難他們,只是,這次參與攻城計程車兵,恐怕……不是很多。”
關將軍嘴角抽了抽,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這樣好的立功機會,能獲得數不盡的財富,他們竟然……竟然就這樣放棄了?”
“成為父母……是會改變一個人的心性的,他們……不想死在戰場上,孩子沒人撫養。”
“也罷。”關將軍抽出長劍,瑩瑩寒光順著劍身流淌,“還有誰有什麼要說的嗎?今日一併說了。”
有一個將士顫顫巍巍舉起手,手上還沾著剛落的雪花:“六,六皇子他……他不是死了嗎?我,我聽說他變成妖怪了,我們今後,要扶持一個妖怪當皇帝了嗎?”
寒光一閃而過,一股熱氣從腔子中冒出,帶著滾燙的鮮血,一個圓睜著眼睛的頭顱滾落,周圍幾個獵戶跳開,捂住了眼睛,又在關將軍的威逼之下放下了手。
關將軍勒馬轉頭,矯健英姿在雪地中如一尊屹立的佛塔,他戴著鐵胄,臉上威嚴更甚,說道:“妖是誰所定義,怪又是誰所定義?我是你們的長官,你們是我的下屬,如果下屬不能信任長官的命令,應當即處斬。”
“現在,我告訴你們,妖怪的定義不由他人定義,更不由外表定義,我現在告訴你們,六皇子不是妖怪,有誰不相信的,舉起手來?”
滿場怯怯,無一人舉手,關將軍英朗的臉上難得出現了一抹笑容:“好啊,看來你們對你們的長官,都很信任。”
他知道在場的人多是因為恐懼而不敢舉手,但只要還有恐懼,就足夠將事實顛倒黑白輪換。
他拿出一根煙火,點燃引線後,嘶嘶的火光順著煙火筒朝天空飛去,幾秒鐘後,濃如漆墨的夜空中出現了一塊巨大的藍色煙花。
煙花混在廷臣宴綻放的煙火中,並不顯眼,但這抹藍色已經足以讓隱藏的軍士穿上鎧甲,拿起並不鋒利的砍刀。
他是一個絕對的機會主義者,為了得到一個向上爬的機會,為了得到更多的財富與地位,他願意付出自己的一切,包括——
他看了看手裡握著的長劍,長劍之下,是心在跳。
冬夜裡,廷臣宴的第四天,伴隨著夜半敲鑼聲,悄然落幕,宮宴裡,所有大臣都喝得醉醺醺,東倒西歪地醉倒在地上,玉臺仍在流動,一杯一杯的酒順著玉臺被運上高樓,同時還有翻倒的酒壺,猩紅色與淺白色的酒水混合著在玉臺上流淌,如同人墜落時碎裂的腦漿。
一個人從玉臺上拿起了一杯酒,酒香清冽,他輕啜一口,回味甘甜。
只可惜進入不能多飲酒。
他輕蔑地向樓下瞥了一眼,只可惜仙魔的靈體不好控制,他只能用這些大臣的身體,盡管有家眷自投羅網來接人,人數也依然不是很夠。
不過好在,有人送上門來。
他的視線順著太元樓的六層,緩緩上移,煙花爆裂的聲音彷彿響在耳畔,黃色橘色紅色白色的煙花交織纏繞。
還有藍色,藍色的煙花,如同迷醉的光影。
他聞到淡淡的硝石氣味,咳了兩聲,身子大不如從前了,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