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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
小六今天早上睡過了頭,一腳蹬了幾件衣服,頭發毛蓬蓬地就跑來了宮殿外的城牆邊,琉璃瓦照得他眼睛昏花。
掌事公公疾言厲色一聲喊:“抬棺的人呢?排成一隊在這裡守著!”
他們急忙推搡著站成一排,小六站在最後,百無聊賴地看著牆頭上跳動唧唧喳喳的雪雀,腳下有點癢,他向下看去,一根小拇指凍得青紫,透過破損的鞋面露出來,他一陣羞赧,將拇指縮排鞋子。
冷風吹來,像無數片細而薄的小刀颳著他的臉,四肢,今早匆忙少穿了一條褲子,關節處被風一吹,腿窩處又酸又疼,他用凍僵的手按了一會兒,無濟於事。
有人搭話:“咱這就是鬼天氣多啊,現在這外面又下雪了。”
小六渾身顫抖:“是啊,早知道就不跟著我阿孃搬來雪堡了,謀份生計不容易啊。”
“這雪堡的少主,聽說早就久病纏身了,現在這個時候死去也沒什麼稀奇的,聽說日子過得坎坷得很,母親在他還小的時候就死了,由皇後養大,皇後是個脾氣爆性格差的人,聽說對他百般折磨,他這才得上了一身的疾病。”
小六搓搓手,笑著推了那人一下:“你這話有毛病啊,現在皇宮裡就剩這一位皇子了,皇帝就沒想過收拾一下皇後?畢竟皇子可只有這一位了,萬一給皇後折騰死怎麼辦?”
“皇上與皇後到底是年少夫妻一場,只把皇後幽禁天仁宮,要擱我呀,咔——”他把手放在脖子的人位置。
小六的臉凍得開裂出細小的幹皮,他拿手搓了搓,試圖捂熱,想起那位不過十幾歲的少主,語氣中不乏遺憾:“生在皇家到底有什麼用,一身病痛,我都比他活得長……”
鳥兒嘰啾叫了一聲,展開了花色的翅膀,扇起一小片雪花,朝著更遠處的天空飛去,小六的視線也隨著鳥兒飛得更遠,一直飛入潔白的雲層之中。
他看到雲層之上有金光閃爍,揉了揉眼睛,金光眨眼就消失了。
“你,還不快過來!”同伴拉了他一下,他當即回過神來,緊了緊衣服,縮著脖子,他排在隊尾,不敢看守城士兵明亮而威嚴的眼睛,進了宮門。
“怎麼會有皇宮呢?”
杜荊竹的頭發被風吹動,臉已經凍僵了,一開口牙齒直打顫,還是忍不住問。
“你不是說人族只有四個城池嗎?城池怎麼能自稱皇宮?而且,真正的皇宮不是在月峰嗎?怎麼會搬到雪堡來?”
杜荊竹緊了緊衣襟,眼中帶了些許期待。
“在數年之前,雪堡歸屬於月峰,月峰屬於唯一的皇宮,雪堡常年下雪,冰寒無比,糧食常常欠收交不上賦稅,人民積怨已久,城主具有練兵才能,率領眾將士屢屢與月峰軍隊對抗,但力有不逮,在戰力馬上崩潰之時,城主主動與魔族合作,以全城向魔族開放為由,擊退了軍隊,自己修建了皇宮,城主自封皇帝,雪堡的皇帝就一代一代傳了下來,到傅輕洛這一代時,不知出了什麼意外,幾位皇子竟漸漸死得只剩他一位,如今病弱,已經死去了,喏,你看皇宮的佈局,最東邊的那間就是他的宮殿,叫天德宮。”
杜荊竹朝那邊望去,空中已經凝結了細小的冰晶與雪花,數個小雪花彙整合一團,鬆散而輕盈地從空中墜落,紅色的宮牆,黃色屋簷,點綴在冰清雪白的天地間。
數條隊伍像忙碌的爬蟲,在皇宮裡一圈又一圈地兜圈。
他試圖放大視線,但一片雪花飛來迷住了他的眼睛,他揉了揉眼睛,幹脆坐在了龍頭上。
無意間,他的手觸到了祝慕的臉,竟是驚人的寒冷,不像是在碰一個活人的臉,像是在碰一具已經死去多時的死屍。
魔尊兩眼緊閉,嘴唇蒼白,嘴角的血痕早就已經幹了,沒有熱水,暫時還擦不掉那抹血紅,只有胸腔微弱的起伏提醒著他還活著的訊息。
胸腔的起伏也消失了。
他像一具發冷的雕塑,靜靜端坐在龍角旁,手上因為一路的凍傷出了不少血,此時已經凝結成細小的血絲,像蜘蛛網一樣扒在他幹瘦的大手上。
杜荊竹迎著冷風,心底發涼,手試探著伸到魔尊的鼻子下面。
還活著嗎?
魔尊忽然睜開了眼睛,眼神極疲倦。
“我還活著,不用擔心。”
“誰擔心你了。”杜荊竹嘟囔著,“咱們已經過了皇宮了,接下來這是要去哪裡?”
再不從這龍上下來,她們還沒到目的地,怕是就已經被凍死了。
魔尊伸出手,拍了拍巨龍的腦袋:“找個人少的地方停。”
巨龍穿梭在雲層之中,一雙火紅的眼睛在皇宮附近巡視了一番,終於一聲低吼,龍頭慢慢向下,朝著一片白茫茫就沖了過去。
其疾如風,其迅如雷。
伴隨著草木被龍鱗劃過的尖銳撕裂聲,不少雪花被這聲音震顫,從枝頭嘩啦啦跳下來,落在三人的頭發上,眉毛上,佩劍上,脖子裡。
杜荊竹趟著沒道大腿的雪,像劃船一樣朝著祝慕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