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樂聲、小提琴聲交纏縈繞, 婚禮進行曲遠遠傳來。

“恭喜啊,百年好合。”

“你們倆,郎才女貌,家世又這麼相配……要幸福啊。”

站在她身邊的男人微笑著,一一說好。

他看起來溫柔極了,但她分明能看見他眼底的疏離和冷淡。在這樣重要的場合,他竟然顯得……

索然無味。

——即使他沒有愛的人,即使他的心在半空中四處飄蕩流浪……也不可能屬於她。

他很大方,卻又很吝嗇。

會為了多方利益、為了家人的苦苦勸說與逼迫, 答應娶她。但是又從不親吻,從不牽手,小孩說好了是代孕的, 離婚的日期也定好。

“我知道你喜歡我……抱歉。”他溫和而紳士地說說。

她咬牙

心中有什麼情緒在醞釀,那原本只是心髒上一小塊汙點, 現在那一塊陰暗漸漸擴大,變成了黴塊, 變成了烏雲……最後,變成了一場鋪天蓋地的海嘯。

她眼睜睜看著他走遠,看著他找到自己的幸福。

——憑什麼?我又有什麼不好?

我會讓他們付出代價的,我會讓他醒悟的,我會……

她靠著自己的手段, 給他的愛人設了不少障礙,給他們倆製造了不少誤會,但竟然都被他們一一克服了。她不甘心。

那股情緒裡, 她突然聽見遠遠傳來一句話:

“你是不是很怕老?因為你老了,你死了,沒有人會記得——“

那聲音與那個人有點像,熟悉極了。而話的內容,像是從天上降下來一個巴掌,一下子就把她打醒了,也把她打懵了。

汪芸劇烈地喘息著,在床上醒來。

空蕩的房間,窗簾被涼風吹開。她昨天才感冒了,窗戶沒關,卻沒人管。

她劇烈地咳嗽起來,氣急敗壞,喊僕人。

但……一個人都沒有來。

“這照片的攝影師……”

“是她嗎”

照片上的少女很年輕,她紮著個高馬尾,筆直地站著,高挑秀美。她看著鏡頭,卻沒笑,表情顯得有點陰沉。

大叔吸了口煙,眯著眼看照片,煙抖了抖。他抬頭看了看謝許,沉默片刻,用英語問他:“你是誰”

“我是——”

那大叔咳嗽兩聲,突然露出痛苦的表情,他抖著手捂住心髒驚喘兩聲,跪倒在地。

謝許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上去扶住他,問:“有藥嗎,藥在哪兒”

大叔痛苦地擺手,意思是沒有藥。

兩人只好把他平放著,讓他躺在地上,叫了救護車,又做了點急救措施。

救護車來時,謝許送大叔上了車,又扭頭回去拿點什麼。關卿看見他把那張照片取下來,折起來放在口袋裡。

關卿愣了愣,問:“怎麼”

“這位大叔發病的時機太巧了,我覺得——”

謝許頓了頓,沒往下說。

他走到關卿左手邊,輕輕拿起他纏著繃帶的左手看了看,確認沒滲血。

謝許揹著路燈的表情,怎麼說呢……又溫柔,又像是心碎極了,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來,像在路邊流浪、被拋棄的大狗狗。

但那個表情一閃而逝,他很快轉開視線,說:“走,上車。”

醫生們做了些簡單的處理,一路上問他們一些問題,關卿一一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