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終章 相濡以沫(第1/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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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終章 相濡以沫
“我有很多很多錢,你陪我玩好不好。”
李萊爾的手心猛然一沉,粉藕色玻璃瓶被塞到懷裡,她用一隻手臂圈住圓瓶,空出另一隻手撥開木塞子,粗略一看瓶頸裡全是用紅色紙幣折成的兔子頭,沒有交易多次的金錢腥味,是簇新的紙張。
“好多可愛的兔子啊。”大太陽底下,李萊爾高高捧起玻璃瓶,光線擦過曲線拐角,灑落到地面是一彎窄細的彩虹,五彩繽紛。
“這些夠嗎?不夠我還有。”時崇收起平時在男孩子裡不可一世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賄賂李萊爾。
“謝謝啦,我好喜歡這些兔兔頭。”
李萊爾兩手緊緊將瓶子環繞在懷裡,打量個不停,還時不時將臉貼到瓶面,一雙軟眼眨呀眨,滿心歡喜的樣子。表演完這一套,她將臉掩在玻璃瓶後,偷偷觀察時崇的表情。
果然,他很受用她拙劣的把戲,卷而長的眼睫毛高興地朝天空直翹去。
拎著瓶子回家,李萊爾壓制蹦跳的腳步,用袖子遮得嚴嚴實實地上樓,關上房門,她將瓶身安放在床鋪上,搖晃著小腿,雙手杵著腦袋發呆。
時崇的手工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折紙兔子要麼耳朵缺了一角,要麼兩頰的肉陷進去。她將瓶子掀了個底,沙拉一聲,兔子頭灌滿了幾字形瓶身。
這得用多少張人民幣做成的?
李萊爾知道時崇不缺錢,只是拿錢當做擺設。她也學著他把錢當擺設。
喜歡和時崇玩,不是因為錢。她所鐘愛的,只貪圖他身上有著張揚的刺角,尖銳分明,她沒有的那一種。
李萊爾是混沌飄忽的煙靄,全靠工匠李斯萍的創造,才有了自己的形狀。她總為自己內裡空無一物而迷茫,李斯萍給塑的金身她不喜歡,要自己找個偶像一點點捏出自己的形狀。
就這樣,時崇是她最初挑中的仿品。
“你們不是一類人,別玩在一起了。”李斯萍斜眼睨著書櫃最頂層的折紙兔子瓶。
“一類人,什麼才叫一類人?”
“就是我們家的條件和他們家差太遠,你和他在一起玩,會讓我和你爸爸被街坊說閑話的,本來就煩了。”
李萊爾比其他小孩早熟,一眨眼就知道母親的言下之意。
剛上小學登記名字時,不少同學七嘴八舌問她,“你爸爸姓陳?為什麼你姓李呀?難道你還有另外一個爸爸?”
陳明河是入贅進李家的,代襲傳統服飾行業的友鄰個個友好可親,大家都在此紮根百年以外,是真正的遠親不如近鄰,改革經濟一如驚雷在西門街炸開了花,人人有機會乘上發展快車,然而道德觀唸的鞋跟卻被街上的石障別住。
時家一絕騎塵,迅速轉型為國內服裝行業大亨,早早跨出西門街的方寸之地。李家不如時家,後面也漸漸沒落了,但在手工刺繡這一塊名聲依舊斐然。
“上樑不正下樑歪。大的這樣,小的能出息到哪裡去。”
意思是說李萊爾和陳明河熟曉攀附。
李萊爾堅持不理會,照例和時崇往來,可她忘記自己是一塊面團,可以任李斯萍揉捏,也可以被其他人的話語所挫弄,某一天時崇對她說,“下一次我來找你吧,這樣你就不用偷偷溜進花園裡來了。”
“你來找我不方便,還是我來找你吧。”李萊爾低著頭,用指尖來回挑撥依附在食指甲床旁的倒刺。
蹉跎到日落,她將兔子遞給時崇,拜託他幫忙養一陣。臨走時,她聽見時崇的父親說,“不是跟你說了,不要和沒有利用價值的人往來嗎?他們能給你帶來什麼?”
“我花錢了,用錢交換他們的時間,讓他們給我帶來快樂。”時崇理直氣壯。
“對了。要時刻明確雙方的價值,明確自己的底牌是什麼,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她羨慕他這種目空一切的氣勢,於是模仿他當下的姿態,強硬地將兔子要回來。
“不是要讓我養的嗎?”時崇對她的臨時倒戈深覺不滿。
“我臨時想到有更好的人選了。”
“是誰啊?”
“跟你有關系嗎?”李萊爾難得強硬。
她將他視為近似偶像的朋友,而他把她當做交易。
痛定思痛,錯的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