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馬線上,紅燈跳轉為綠燈的瞬間,周珥攥緊了媽媽的手。她低頭盯著腳下黑白相間的條紋,想象著黑色是萬丈深淵,每一步都謹慎地踩在白色安全線上。

糖葫蘆突然從她指間滑脫,在柏油路面上彈跳了兩下。就在她彎腰的剎那,一雙掉膠的皮鞋停在了面前。

穿著黑色風衣的男人俯身拾起那串沾了灰的糖葫蘆,修長的手指捏著竹簽遞到她面前。

周珥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鐵鏽味,下意識皺了皺鼻子。她剛要抬頭道謝,綠燈開始倒計時,周圍人變得急促起來。

匆匆跑到對面,她扯了扯許蔓慧的手:“媽媽,我剛才好像看到……”

“嘭!”

一聲巨響打斷了周珥的話。

周珥渾身一抖,整個人縮排許蔓慧懷中。母親冰涼的手掌立刻覆上她的雙眼,指尖不受控制地發著顫:“別看...小珥千萬別睜眼......”

周珥的手心被糖葫蘆的簽子紮得生疼,但她顧不上這些。

透過指縫,她看見那個穿黑色風衣的男人仰面倒在斑馬線中央,鮮血像暗紅色的蛛網,在他身下無聲蔓延。

而他的臉正對著她們的方向,眼神空洞,彷彿在無聲地訴說著什麼。

十五年後,榕市。

“師姐,你又做噩夢了?”

劉瀟洋從後視鏡裡瞥見副駕駛上的許珥猛然驚醒,額頭上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他順手從車座旁拿了瓶水遞過去,語氣裡帶著幾分關切。

“沒有。”她仰頭灌水的喉結滾動得有些急促,袖口蹭過額頭時留下深色的水痕。

劉瀟洋不是第一次見到她這樣了。

自大學認識許珥以來,他就發現對方永遠會在夢境最深處突然驚醒,彷彿有根無形的繩索勒住她的咽喉,連午休小憩都不例外。

劉瀟洋忍不住問:“真不去找醫生看看?你這情況可不像是小事。”

許珥低頭看了眼時間,淩晨四點。她對自己的狀態似乎毫不在意,淡淡地說:“老毛病了,死不了。你睡吧,我來盯著。”

他們這次盯的是個老熟人了,叫賈三。

這個身高不足一米六的慣偷有著驚人的攀爬能力,上個月剛被許珥親手拷進警車,沒想到剛放出來就又手癢。

考慮到賈三家裡有個兩歲的小孩,妻子還挺著八個月大的肚子,隊裡特意囑咐這次抓捕要留些情面,所以他們選擇在樓下守株待兔。

劉瀟洋咧嘴一笑,沖許珥擺擺手:“師姐你歇著吧,我這年紀熬個通宵跟玩兒似的。”

後座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小王頂著雞窩頭支起身子,睡眼惺忪地嘟囔:“你倆擱這兒修仙呢?這都幾點了還精神抖擻的.....”

“睡神醒啦?再睡下去嫌疑人跑了都不知道!”

突然,許珥一把按住劉瀟洋的後頸,三人瞬間矮下身去。她聲音壓得極低:“別出聲,目標出現。”

三人迅速蹲下,只露出眼睛盯著賈三的動靜。說來也怪,尋常慣犯出獄後要麼金盆洗手,要麼換個地盤重操舊業。可賈三倒好,偷完一波就回家“休養生息”,像在完成什麼kpi。

連續三天的蹲守中,他們只看見賈三的妻子挺著大肚子買菜,接送孩子,倒垃圾。若不是劉瀟洋用高倍望遠鏡多次確認賈三在家活動,他們幾乎要懷疑對方已經蛻皮逃走了。

當賈三揹著鼓鼓囊囊的書包從卷簾門下鑽出時,劉瀟洋猛撲了上去,警棍精準地抵住他的喉嚨:“警察!別動!”

賈三被勒得臉色發青,卻在見到許珥時露出滿口黃牙:“許警官,我們又見面了。”

許珥盯著他那副吊兒郎當的表情,冷冷道:“你老婆都快生了,還不消停?就不能給你孩子積點德?”

“我這是在替天行道呢!”賈三嬉皮笑臉地辯解:“那些失主的東西也是偷來的,我這叫黑吃黑...”

“放你媽的屁!記吃不記打。”劉瀟洋忍無可忍,正要掏手銬,許珥突然被一道反光閃了眼,立刻推開劉瀟洋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