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還是不解氣。

心裡有隻狂躁的野獸,她想狠狠地捶牆。

溫勇回來了。

他中年失業,如今在工地修車,每天汗流浹背曬得像是非洲人,前不久手指也被利刃劃傷因沒有及時就醫現在感染化膿,但他還是洗菜給這個什麼都不會的廢物女兒做飯。

她不應該生氣。

她是個白眼狼。

溫母回來時她已經躺下,她摸摸溫雨瀾的額頭,還是溫燒,她道:“好好休息。”

“嗯。”

才九點半,平時溫雨瀾還在學校上自習呢,她沒有睡意。

“媽媽,我明天還要去打針嗎?”

“當然,你還沒有好透呢。”

“可是下午兩點半就要上課,來不及。”

“放心,跟老師說過了,遲到幾分鐘是沒有問題的。”

溫母說:“馬上就是高中最後一次考試了,你得把身體養好。等你高考完了我就帶你去旅遊,那麼多好玩的地方你想去哪兒就去哪,不能只是學習好,還得去見見世面。你啊,哪裡都好,就是不自信。你看看你長得又漂亮,學習又好,自信一點。”

“對,還有膽量,你也得好好練練,你每次看別人的時候眼神飄飄忽忽的。”溫勇還沒有,在一旁默默補充。

心髒像是斷了線的風箏。

溫雨瀾握緊拳頭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原來他們什麼都知道。

他們能看到我眼神的閃躲與猶豫,卻從未開口,無動於衷。

大腦一片混亂,明明什麼都沒想,卻依舊發緊,亂糟糟的,像是被漿糊堵住,不是流狀的,而是黏稠至近乎接近與固體的狀態。

溫雨瀾感覺自己在下沉,沉入海底,越來越深,越來越重,水壓要把她壓成紙片,毫無招架之力,無力抵抗,動也不想動。

她不想再原諒他們了。

她討厭他們。

為什麼他們當初不救救她?如果及時,如果他們都在她恐懼無措的時候出現,她一定不會變成這樣的。

平靜好久的情緒又開始不對勁起來。

頭有千斤重,整個人似醒非醒,溫雨瀾想起身,可無論她怎麼對大腦發出指令身體都沒反應,像是被釘在了床板上,動彈不得。腦子昏昏沉沉,似懸浮在雲間,忽又漂浮海面,晃晃悠悠。

她放棄掙紮,就躺著不動。

很悲傷,眼淚流啊流沒有聲音,溫母還在睡,哭到最傷心處她臉上肌肉都扭曲起來把抽泣吞回嘴裡。

她以為自己快好了,卻忘記上天的恩賜是有期限的。

又變成這樣了。

溫雨瀾麻木地盯著黑暗的天花板,生活還會變好嗎?生活真的會變好嗎?為什麼不給她一個準確的答複,她漫無目的地遊蕩在一片看不見路途的旅程裡,一會兒好一會兒壞,她好像也沒有那麼期待看見未來的世界了,反正這個世界上有那麼多人,她也不是特別的那個。

星星隱匿於雲層,只有月亮若有若無的光線給迷路的人們指引方向。

情緒,不過是一道無解的命題。

百日誓師後大家像是打了雞血更有動力了,連曾經老師口中懶惰的學生都開始找老師問問題。

溫雨瀾卻陡然失去了目標,在課堂發呆的愧疚感慢慢消失,回家後也不想學習。

最後一次考試也叫開心考,是十一中自己出題,難度比聯考試卷低。

幾乎是每考完一科經典話語“太簡單了”都要重現一遍。

這次數學調到了最後一天下午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