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林凜央眯了眯眼,問道:“死了?可他方過而立之年,怎的就死了呢?”

老叟哼道:“整天吃喝嫖賭不回家,跟死了有什麼差別——看你長得標標致致的,居然能有事麻煩到他的頭上,也是稀奇……”

“……”

聽這意思約莫把她當成跟劉騰一類人了。

林凜央:“不好意思,打擾到您了,既然不在,我改日再來。”

“你要是見到了劉騰,你就告訴他,他不配活著,趕緊去死。我居然生了這麼個好吃懶做的種,也不知道前世造了什麼孽……”

林凜央手腕貼著腿朝藏在一旁的李竹揮揮手掌,示意下一家,溜之大吉,將老叟氣憤的話語留在身後。

李竹不解:“林、林師姐為何不解釋?”

林凜央:“不好解釋,也沒必要解釋,費時費力又費心。”

李竹恍然:“哦,我知道吃虧是福對不對?”

林凜央搖頭:“不全對。我們理異務目的是為了找到始作俑者,他們潛伏在暗處,不知何時會蹦出來禍害人,時間就是一切,為了節約時間,吃點無傷大雅的虧,沒什麼的。”

這日一下午,他們跑了五家家中有叫劉騰的,無一與他們要找的劉騰對得上號的,其中有男有女,有死有活,死了的那個劉騰是上房換瓦片時摔死的,並非受折磨致死。

也是因為如此,這家老太太一聽到劉騰的名字,悲慟地哭了起來。

林凜央有點傻眼,自己根本不會安慰人,先前遇著這樣的事都是同行師姐上前排解,自己則在一旁提取相關線索,而眼下指望這個說話偶爾卡殼的人去慰問是不可能的了。

林凜央連忙將她扶在一旁坐下,又是拍背順氣兒,又是端茶倒水遞帕子的,還學著師姐那般說辭,手忙腳亂地安慰起來,期間她遞眼色給李竹——讓他想想辦法,李竹不懂其意,柱子似的杵在一旁。

老太太情緒稍稍穩定下來,卻拉著林凜央說什麼都不讓走,要林凜央陪她說說話。

白發人送黑發人已很是可憐,林凜央不忍拒絕,但她又不會安慰人,只得時而說著“節哀順變”,時而拍拍老太太抽泣地肩膀。

老太太朝她足足哭訴一兩個時辰,從劉騰第一次笑到劉騰最後一次哭,從他第一次上學堂到成家立業……樁樁件件說得一清二楚,不知道的還以為林凜央是重登人丁冊的呢,這也令本來可以排查十人的進度打了個對折。

“這樣太慢了,明天你一個人去走訪。”林凜央對李竹說道。

李竹以為自己聽錯了,指著自己,道“我……我……我一個人?”

讓他一個人去,半天能問出一個就不錯了。

林凜央拍拍他肩膀:“你可以的。”

劉騰之所以出現在許府無外乎害他的人在許府,在祈福時有密不透風的符鎮,按理說他是無法靠近許府半步的,但他卻在符鎮裡殺了人,只有一個可能——有人動了符鎮。

祈福符鎮這東西,講究得很,旁人布的符鎮,即便看出來有誤也得告知布陣者,讓其修改,不能私自隨意改動——

一來符陣乃根據自身對方位契合度佈置——相斥方多粘些符篆,以免鬼怪乘虛而入;契合方靈力甚多,則可以少貼符篆——若是隨意改動,失了偏頗便大相徑庭。

二來在修真界裡,此做法對布陣者羞辱程度等同於在大庭廣眾之下將一個人扒光,因動別人符鎮而丹滅身死的修士比比皆是。

不懂的人不會碰,碰了的人一定不是什麼好人,以大局為重、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不會做出此舉。

這個人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是跟劉騰的仇人也有仇嗎?

當時沒有除了劉騰以外任何怨魂進許府,說明這個人除了移動符篆以外,還捏了訣使許府只有劉騰一個怨魂能進來。

這麼做的目的可能是為了讓仇人有危機感,若是大把與之不相關的怨魂也鑽進來了,便失了效果,仇人明白不了這個人的意有所指。

這個人一定懂些道術,但他卻借劉騰殺人,不親自動手,要麼就是這個人正面剛不過仇人,要麼就是這個人的身份不適合做這樣的事。

林凜央之所以從劉騰開始查起,是想捋清劉騰生前社交關系,查出引劉騰入府的人,如若他們三人之間有大恨深仇,總能留下蛛絲馬跡。

而眼下林凜央連劉騰家門朝哪開都不知道,根本無法從此處下手。

林凜央理理思緒,打算今晚翻翻案列本,找找線索,看看有沒有其他突破口。

案例本上記載了仙門宗派名仕除邪過程及事後反思,是明淮上陸每個修士必讀之物。

飯後林凜央在上頭尋找與此案相似的例子,原本一目十行的速度,在一處頓住——

“有一小兒,生前受辱致死,以魂為約,借鬼仙之力,怨氣瞬漲,化作成年怨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