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林凜央立即召佩劍將符篆一斬為二。

“哎,你怎麼回事?我幫你降鬼呢,你怎的還將我符毀了?你該不會是看不出來吧?你那低階劍陣既費時又弄不死他,”擲符人飛身從房簷上下來,“還是天穹派的人現如今都開始圈養惡鬼了?——哎?我怎麼看你有點眼熟啊?”

這個少年約莫才十七八歲,長發被鹿角冠一絲不落地束起,神采奕奕,容光煥發。長相不俗,琥珀色的瞳孔裡透著天真,眉頭微蹙,小麥色臉上帶著些許不滿。

來者竟是鹿九山莊的弟子。

鹿九山莊坐落在明淮上陸最北邊,因第一任莊主在建莊之前曾遇難,而後被一隻九色鹿救之,莊主為了表達對九色鹿的感謝,便以“鹿九”為名在明淮以北開宗立派,又以鹿角為派徽繡至校服上,而鹿角冠只有莊主親傳佩戴才能佩戴。

按理說鹿九山莊是不會大老遠跑到天穹派的管轄地抓鬼的,許是出來遊玩碰巧遇上了便順手一管。

這管得也太寬了吧,差點好心辦壞事,她還有許多問題要問劉騰呢,這一紙符篆要是拍下去她找誰要答案去?

“我長相比較大眾。”她沒好氣地回了一嘴。

“啊——”

不到半個時辰,林凜央這是第三次聽到這麼高亢的慘叫。

不用猜,肯定又是有人不聽叮囑來大堂看熱鬧,剛剛那個忍不住好奇來看熱鬧的那個屍體還熱乎著,這下又有人來趕著送死了。

劉騰尋聲撲去。

霍管家其實也冤,本來在安排午飯的,被許夫人一句話指使著去找惜雙,他以為祈福早就結束了就抄了近路,路過大堂時就看見滿地的鮮血,他哪見過這場景啊,膽兒都被嚇破了,而眼下這漆黑的怨魂又朝他撲來,頓時腿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劉騰離那人的非常近,在林凜央他們這個位置是絕對來不及阻止的,捏訣尋劍也來不及,但林凜央還是往那跑去,那少年人也足尖一踮。

就在劉騰移動到離霍管家只有半步之遙,一隻強有力的手扼著霍管家的肩膀將他抓了起來,把霍管家往後一推,腰間劍錚然出鞘,鏽跡斑斑的劍將劉騰伸出來的手刺了個對穿。

然,這種凡物對怨魂根本不起作用,只讓他愣了片刻,手掌覆上鏽劍企圖將其折斷,執劍人看出他的意圖,迅速劍入鞘,將劍丟在一邊,打算赤手空拳迎戰。

但就在此時,一聲嘹亮到足以穿透耳膜的骨笛音劃破層層黑雲,響徹大地,饒是正常人聽到這聲音也不免有些想抓耳撓腮。

“安信哥哥!那是我安信哥哥來了!”高興的恐怕只有少年人。

劉騰伸向惜雙脖子的手頓在半空中,僵著脖子尋找聲源,接著第二聲響起,與之前那聲相比柔和一些,相對讓人能接受點,卻聽得劉騰直以頭搶地,苦不堪言。

得此機會,少年人一腳踹得劉騰撞在牆上,林凜央上前檢視他們傷否,似乎只有霍管家受了些驚嚇,惜雙依然似笑非笑地看著林凜央,任由她摸摸這裡捏捏那裡,甚至讓人覺得他有些享受……

癱坐在地上的霍管家片時才回過神來:“鬼啊——”手腳並用地飛奔離去。

“你要的雄黃。”惜雙從懷裡掏出一個小錦盒遞給她,“裡面還有硃砂——我已讓許國吩咐下去不準任何人出房門。”

天氣突然生異肯定不會是什麼好事,很多膽小的會自動窩起來,但難免會有些好奇心不怕死的到處晃蕩,若是晃到這被劉騰一把薅過去都留不下個全乎人。

林凜央差點都忘記這茬了,金丹期的修士都會設個結界什麼的,讓人進不來,異物也出不去,她沒這本事,是以只能把人關起來。

林凜央看著錦盒幹巴巴地說:“多謝。”

“喂,不找個法器將他困起來,還在這濃什麼情蜜什麼意呢?”少年人的聲音插了進來打斷了他們。

林凜央回頭瞪他:“鬼來的濃情蜜意!”

惜雙失笑。

林凜央:“我此行目的並非捉鬼,並未帶困鬼的法器。”

邊心遠一驚一乍:“什麼?!這怎麼辦?總不能讓安信邊吹骨笛邊將他引到天穹派吧?”

天空依然濁雲密佈,並沒有要散開的意思,在鎮長府以外之地皆是一片晴好,這片陰鬱之地並沒有影響到除了許府以外的人。

估計只有這府上有此反常的變化,若是整個鎮上都是如此,那麼天穹派的人肯定會比鹿九山莊的人先到。

咔嚓!

似乎是骨頭折斷的聲音。

眾人循聲望去,不禁駭然——血快淌幹的小桃居然站了起來!幹枯如樹皮的手正扒著要掉不掉的腦袋,它往前扒漿糊似的血便會從豁口擠出來,往後扒血管、捏爛的肌肉、斷掉的喉骨、森森然清晰可見——不知道是想扯下來還是想安上去。

林凜央有些無力,一個怨魂他尚且能應付,若是再加上一具新鮮熱乎的兇屍,那她就有些力不從心了,且不說這鹿九山莊的小公子願不願意幫忙,就算他願意幫忙,她還得在不知這小公子修為深淺的情況下得分些神注意他,他若是傷著了她可沒法交代,搞不好會讓本就有嫌隙的兩家更加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