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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院定期宣判,將於七日後宣佈審判結果。

結果已經顯而易見,只是看怎樣量刑罷了。畢竟林萬年的案子牽扯到很多人。

溫遙情隨著一眾人走出法院,再沒看見聞璟的身影。

方也執走到她身邊,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我今天……”

“不錯。”溫遙情看他,“能說出這些,對你來說已經不容易。”

“其實我……”

溫遙情打斷他:“方也執,你看看我們現在站的地方。”

方也執不解,環顧了一遍四周,他們的身後是人民法院,身前是一條水泥大道,道路兩旁每隔一段距離就種植了一棵樹,有序地延伸至大門鋼制的道閘處。

大道也有岔路,環住一些假山與噴泉,通往一些辦公場地,只是最後都會從那道閘門出去。

方也執試圖理解她的意思,“溫遙情,恭喜你。林萬年受到了懲罰,希望你能盡快走出陰影。”

溫遙情笑,眯眼看向太陽的方向,陽光無可遮蔽,灑滿了這個莊嚴的地方,最顯眼的便是他們身邊的四根白色石柱,撐著紅色五星標誌,皆折著暖暖的日暉。

“退後的地方是保護我們的羽翼,而往前…”

溫遙情走下臺階,“往前走走看吧,方也執。”

“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得到治癒。”方也執看著她的背影。

“人各有各的苦,只是有的人陷進去,有的人走出來。陷進去容易,任由自己下沉,最後腐蝕為同類;走出來的方式卻有千萬種,只是你不想。比如我現在踹你一腳,你也可以骨碌碌地滾到前頭來。”

溫遙情說著,已然走出了些距離,方也執大步跟了上去,聽見她說:“最簡單的辦法,甚至都不用抗爭,只是接受。接受事實,承認這世界上就是有許多的不公平,承認被辜負,承認自己心理有缺陷。也許說接受容易,真接受卻難。太多接受的過程,都需要剝皮抽筋,脫胎換骨。可任由自己墮落,也未必是一件輕松的事,心靈上會承受同等、甚至更嚴重的傷害。只是墮落是你親手摧毀自己,而成長是由經歷打磨你。既然都很痛,何不走向更好的地方,直到釋懷的那一天?”

“你願意對我說這些,說明還是相信我本性不壞。”方也執笑著說,“可是你光說我爸爸媽媽的事,你自己呢?這次受到了林萬年這樣的傷害,難道你心裡沒有陰影嗎?”

“或許有,又或許我已經走出來,我不知道。但是壞人會得到懲罰……”溫遙情臭屁地說,“但是我立身正,有上公堂的底氣。”

方也執笑,又聽見溫遙情說:

“只是林萬年被帶走之前,用口型對我說了兩個字,讓我有些想不明白。”

“哪兩個字?”

溫遙情搖搖頭,“算了,沒什麼。”

“‘校長’。”

廢棄的教學樓中,教室裡只有微弱的月光,伸手不見五指,兩個人中間像隔著一層紗,看不真切,溫遙情坐在桌子上,垂頭說,“他對我說的兩個字,是‘校長’。”

聞璟嗯了一聲,“那你怎麼想?”

溫遙情還沒告訴他她恢複記憶了的事,只是說:今天去法庭旁聽了林萬年的案子,林萬年被抓走時用口型對她說了句“校長”。

“我想不明白。”溫遙情思索著,“如果他是想告訴我,校長有問題,但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嗎?如果校長立身不正,他憑什麼覺得我能蒐集到所有證據,制裁校長?”

“所以應該不是這個意思,你的猜測中是覺得校長有腐敗貪汙、以權謀私的行為吧。如果是這樣,林萬年怎麼會提醒你這個。”聞璟說,“而且,以林萬年的性格,他不是一個會出賣校長的人,他父母還得靠校長過日子。再者說,他被拘留的日子裡,校長為他的事是最盡心盡力的一個,這一點,他的辯護人應該也會讓他知道。”

溫遙情靜靜聽他說著。

她沒有告訴聞璟她恢複了記憶的事,而聞璟倒是毫不避諱地在這裡跟她說這些,不怕她懷疑他為什麼知道林家的事嗎?

畢竟之前,溫遙情可不知道躲在這兒的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