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璟的話落定,在溫遙情耳中震蕩起尖銳的嗡鳴。

似乎是理解與接受這句話的過程有些漫長了,這嗡鳴聲幾乎蓋過周遭所有嘈雜的聲音。

“我見過他……我……”

我差點,就可以救他。

原來小男孩的結局,竟然是死亡嗎,為了...一條項鏈。

她大口呼吸起來,好像那年因為痛哭而缺失的氧氣,在今天仍然沒有融進她的血液裡。

她甚至沒有勇氣,再去回憶一遍當天的情形。

聞璟指尖動了動,在微抬之後,又緩緩蜷起垂了下去。他只是一直凝視著她,“我知道,我看過監控。”

也許覺得這些話語有些蒼白,聞璟又溫聲說,“有機會的話,我帶你去祭奠他。”

溫遙情慢慢地抬起手,如想要抓住什麼東西一般。可她尚且清醒著,她看得見眼前的一切,她也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一點點觸及到聞璟的衣料,眼前似乎又回到被媽媽矇住眼睛的黑暗,她睜大了眼睛,抓緊了聞璟的衣角。

她沉默了許久,沒有哭,也沒說話。胸口的藤蔓越絞越緊,她的手也良久緊攥。

聞璟看著她垂著頭,身體小小地顫動著。聞璟上前了一步,抬手碰了碰她的頭。

“對不起...”溫遙情說。

“別這樣說。”聞璟垂下手,“他很開心,最後一個見到的女孩,是生命裡最後的一束光。在這之前...他過得太苦了。”

聞璟的嗓音仍舊很淡,卻難掩其中的遺憾,導致每個字吐露得艱難,“是我,去晚了。”

“苦?”溫遙情看著砂礫塵埃鋪滿的地面,上面一兩滴濕潤漸漸暈開,眼前的模糊也愈發清晰。

“嗯,他是很小的時候被拐賣了。去到了一個比我們這兒還窮的地方,後來人販子盡數落網,警察聯絡到我們家,那天,就是約好在普塔山見面——這個把他弄丟的地方。當時警察恰好下臺階來接我們,沒想到他在這時出了意外...”

“這個項鏈大概是撐著他活到見我們這一天的信念,所以於他而言很重要。”

“溫遙情,與你無關,你已經盡力。”

溫遙情捂著嘴蹲下去,翻騰的情緒牽起腸胃的反應,她難過到想吐。

原來當天的遺憾,不止是她沒抓緊的手。

聞璟沒有告訴她的是,後來屍檢,從弟弟的胃裡檢測到一些饅頭和野草的殘渣,想來是這些年餓的時候偷吃這些東西已經習慣,又或許在當地吃這些野草並不奇怪。總之警察見他的時候給好吃的給他,他都沒吃,應是想留給哥哥和家人吃,算作他的見面禮。

而他那雙小小的手掌上,結著厚厚的繭,厚重到,碰上去只有堅硬與粗糙。

這樣蘊含著小小力量的雙手,怎麼就沒抓緊一條鐵鏈。

大概自卑小心如他,怕弄丟了這條項鏈,他會對自己失望,快要見面的爸爸媽媽,也會對他失望吧。

而他又為何會去到崖邊,最有可能的猜測,是與崖邊長勢正好,鮮豔美麗的一朵花有關。

他並不知道,從此以後獲得愛,並不需要小心翼翼。

“人販子都該死。”

……

溫遙情平複好情緒時,天已然擦黑。

樹林裡並不靜謐,時不時就能聽到遠處或者近處學生的聲音。

聞璟遠遠地跟著她,想來是怕別的同學看見她和聞璟在一起,會有不好的傳言。

其實這場遊戲並不適合同行。

如果跟不熟識的人同行,找到了小資源點,是很難喝足吃飽的。遑論遇到危險,也不知道這人會不會把你推倒,自己跑了。

畢竟找到最多勳章的人,能得到極為豐厚的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