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承言卻是隱瞞更大。因他白日離開後,為行多遠也遇到刺客。但那此刻卻引著他們到一處荒院之中。自房中帶著帷帽而出的人,蕭承言本並未在意。卻見那女子掀開素白紗來,甚至扯下面上半罩素紗,也是驚訝難平。“你......怎在此?蕪兒可知?”

女子微微搖頭。“王爺該是不想蕪兒傷心的吧?若是知道我們都有份欺騙,該是多麼傷心呀。王爺怎是這般神情?怎的,您私藏兵馬可同蕪兒說?您此番也並未歸隱不是嗎?您特派多批人馬前往南國刺殺二叔。當然,我點破王爺如此,王爺若要殺我我自是無力還擊。只是,我若是死於此,那蕪兒還會再傷心一場。那赤等便亂了。您真以為就算二叔死了、我死了,常蕪便能順利接管嗎?且我手中握有您的牌,您不想要嗎?”

女子說完不顧已架在頸上的劍,微微朝後推了一步。轉身扯過桌上蓋著的紅綢布,其下顯出一團龍錦盒。女子單手開啟扣鎖,其內是捲起的黃龍聖旨。展開在手,緩緩念道:“瑞親王蕭承言仁愛至孝,戰功卓越。在此上告天地,下詢百姓。儲君之選是為選賢選能,是以皇七子蕭承言瑞親王晉為皇太子,即日起輔佐監國。望爾日後克終令德、勤勉執政、廣納進言,其妻常蕪為太子妃不二人選。其名日載有誤,特此昭告天下。建元四十二年制。”言罷松開一手,那聖旨便半側垂下。

蕭承言手中的劍並未放下,卻是抖得發顫。面上盡是難色,皺成一團。眉頭更是擰在一處。“你,就算你有此,又如何?”

“如何嗎?我乃赤等少主。我說這是先帝所留便是先帝之命。且,這本就是先帝所留。”稍有一頓,其後又道,“現帝逼宮,殘殺先帝,無詔無證,德行有虧。勉強繼位後也是暴行難書。以手足親情脅迫您去討伐皇叔、橫掃四方,殺伐戾重。朝堂上但凡進言者便杖殺於警,軟囚太傅在京,後扣結黨之罪殘害肱骨、排殘良於朝,以叛國之罪妄殺良將。天災之年,洪水泗起,淹沒良田,現帝用人不善,致使災情四擴、流民失所,罔死百餘人等。無減稅負只虛有存恤之名卻至民不聊生,民生難頃。災地顆粒無收,不撥銀撥糧全置災民不顧。只一味暴力鎮壓。而此刻我們的陛下在作何,只顧安於享樂,囚困良人。身為君主多次罔借剿匪、動亂之命行刺殺之實。殘殺手足親弟。您還覺得如此君主還可輔佐嗎?”女子說罷忽而跪下,高舉聖旨道,“陛下冊封太子詔書在此,您本是正統。請您救天下黎民,救百官微堂。如今西國攻進,國以難保,請您披掛帥旗,率領諸軍奪回失地。如今,蘇雪榮借南國十萬之軍入境相助。請太子正本溯源,還我朝蕭氏江山。”

蕭承言垂下手去,劍自也垂於地。“你這是,反叛之言,我可就地斬殺你。”

“自是。可朝廷是陛下的朝廷,不是亂臣賊子的。施暴於民,怎配為主。只有您才是受命於天,扶持您才是正統所歸!諸事皆定,如今,只需您振臂一揮罷了。太子殿下,救救黎民百姓吧!”

蕭承言良久未言,忽而放聲大笑著。“你之話,何以信?你連蕪兒都欺騙。”

跪於地的女子表情並未變化,緩緩道:“我本人並未欺騙蕪兒絲毫,只她問我必答。反是她真而身份自來瞞著我。我赤等之輩為國而生,為陛下而亡。有道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是以,您可放心。”

“放心?你們神出鬼沒,誰知你們日後會否反叛。”瑞王滿腹疑問,卻不知此少主月前率眾人才離開京城循蕭國公所率眾西行之路,直至西境即將交戰之地,洛無山巓之處,居高下望一行人馬。

......

“少主,蕭國公率眾首戰告捷。如今我等已將後方掃清了。沒留下任何痕跡。”看了看山下一眾人,問道,“還跟嗎?”

“不用了。瞧來蕭國公並未遲暮難支。走吧。還有很多事要做......”少主站在山頂最前,此刻正看著騎馬走前其中一人。心中一遍遍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眼。但一直未挪步。心也是止不住的疼。素遠,以後天涯路遠,再也不會相見了。希望你以後一路順風順水,我再也不會在暗中,幫到你了。自此真的天涯陌路了。

手中絹帕一時未拿住隨風飛了出去。身子朝前一探卻也並未抓回。

若有一日,我能重現你眼前,你是否還能認出我呢?那又該是何時的歲月。

從今以後,這世上,再也沒有簡亦柔。同身邊的人一般,也帶上了黑色厚重的紗遮上大半面容。

那一絲絹帕隨風飛展,一時扭轉各種形態,最後竟直飄向素遠眼前。素遠持劍一擋便抓在手中。瞧了幾眼便松開了手,那絹帕再次被風吹散,朝後而去......最終墜於地面,被兵將碾踏而過,混於泥土之中再不可見。

“蕭將軍,那些人已撤走了。要不要捕了?或是派人所隨。萬一他們殺個回馬槍在咱們後方。”一兵卒稟蕭國公。

“不必。我知他們是誰......都是愛國義士罷了。有志之士,既然不想留下姓名,就算了。都是為國焉。”蕭國公目望前方。

素遠所在並不遠,聞言轉頭去看一眼山上,卻已無有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