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第56章 始於無局,卻成局

◎蕭承言去找太史令求證天運。太史令看著眼前兩張字跡,卻道:“非一人書寫。”◎

“你知道嗎?”常衡深思之後卻看常鐸。

常鐸一愣。

“我們所謀。她所謀。”常衡追問。

常鐸平靜答道:“知道。從我給您辦第一樁事時,我就猜到未來要去對抗什麼。我也知,您發現了子卓之後,更相信他。所以讓他跟在小姐身邊。是因為他是舊人。他知道小姐一些事。但我在小姐身旁這半年,小姐已信我才會派我來。我知道不是讓我送死來了。可我也怕有個萬一。這才回來的。少爺,您和小姐也盡可信我。寧願謀之所謀,也比終日渾噩的強。就算某一途中囚死被擒,也無妨。”

常衡忽而笑道:“我本還想說,你要是覺得不妥,我找人陪你回去。”

“不用少爺,我早已有所準備了。”常鐸說著拱手行禮到底。“您帶人送我,反而不好,都知我自由往來的。我現下便走了。您保重!”

“常鐸!”常衡瞧著常鐸正欲出門,忽而叫道。

“是。”常鐸回頭瞧著常衡,略有些不解。

“我好像,知道郕王上誰的船了。簡二爺。告訴苒兒,出宮是簡二爺所謀,郕王交了投名狀。那淩洲便是成盟。”常衡忽而道。

......

蕭承言聽聞常衡去簡府拜了太傅,並不覺得奇怪。本就能瞧出,太傅極喜歡常衡這個學生。

在宮再行拿出藏起的書信,重又瞧了一遍。重開正華所一處空房。從發舊發黃的單頁兵法策論中,隨意找出一張只一折便一同塞進懷中。重又落鎖。

直待夜深,才偷出正華所,到宮中院落一處宮宇,去找了一個人。

那人彷彿也未眠的樣子,看到七皇子到來,也並不驚訝。恭敬請了安後便等著蕭承言吩咐。

蕭承言看著這院中只他一人,才拿出了兩張分別折成一折的紙張,並排鋪在桌上,用手壓在其中。

太史令雖略微低著頭,可眼神向上一瞟,便瞧的清楚。不禁略微扯動了一下嘴角。

“太史令能看天觀相,不知可會看字觀人?”蕭承言問。

“臣,只會觀天象。若論觀人,還是去民間找些江湖術士的好。”太史令回。

蕭承言聞此,便欲重合上紙張。

太史令卻又道:“臣說的只是自家所言,只聽一味,做不得數的。”

“好,那我便只聽一樂。”蕭承言即刻抬起手來,站立在旁瞧著。

太史令略微直起身來。拿過兩張紙一一看去。

久無動靜,蕭承言剛要催問,太史令卻是一嘆。“您要問什麼?”

“我?”蕭承言一時不知該如何說。

太史令並未抬眸,目光只是看著那兩張寫滿字跡的紙,緩緩說道:“並非一人所書信。”

聽到這句話,蕭承言似一下卸了力道。支撐身體的一股力道逃竄的無蹤無跡的,憑空便消失在體內了。再也不知要問些什麼。伸出手要拿回那書信時,太史令卻又說話了。

“戰國策——範雎至秦。雖是完整抄錄,但其中的重筆、間隙、筆暈都透露著有其自己的一番見解之意。顯然其中有其句是欣然受之,有些厭煩之句,有些特意頓筆有意。與普通謄抄不同。竟讀......戰國策?”太史令說著卻是嘴角勾起一抹笑。

蕭承言並未覺得戰國策有何不妥。只想著那時是軍中教習到此,自己正是那時落下,才送了過來的罷了。可太史令並未說完。

“筆鋒之處堅硬,用筆用力極大,甚至墨汁微微滲透紙背。極力想表達出一種穩健與周正的樣子。或其父或其兄該是嚴厲之人,時常冷臉寡言,或過於嚴苛律己。言傳身教遂能看出其中隱隱透出其想向人證明自己的一股子勁。生活之地想也是颯爽硬朗之處。多字收尾之處卻極輕,轉折筆觸也用的筆尖輕帶。其母該是一溫柔恬淡之人。亦或是其心中自有一處柔軟之地。總之,一正一反承襲了兩種字型之故。見字如人,似乎也是想在其中找到一種平衡之感。便是在那嚴峻與柔和中漸成之人。”

蕭承言暗暗嘆服,光看這些許稍殘的字跡,便能看出這許多。

“確是。”太史令自己反而嘆息了一句。“世家大族教授子女,也多是讀書、看賬、管家、繡花。讀兵書史記的女子,倒是稀奇,既能讀得又能喜得,也是不尋常。”

“女......子?”蕭承言聲音微顫。

“女娃娃。是臣說錯了。不,是僭越了。這該是宮中郡主的筆跡吧?聽聞郡主近年正愛投壺射柳呢......”太史令說完回頭看了蕭承言一眼。那眼中的目光似乎萬丈深淵,直吸住了蕭承言的目光。

蕭承言微微張了下嘴便又合上。並未答是與不是。

太史令卻是又一意味深刻的笑了一下。目光再次落在另外一張紙上。

這次蕭承言等了很久,並沒有著急發問。

太史令卻把那兩張紙,沿著摺痕折上,反身恭敬的遞還給蕭承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