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知府臉色一變,皺眉道:“吳大人來做什麼?”

他又看了一眼陳恕才大步往前面去。

走到明堂,上首正坐著一個身軀肥大的紅衣官員,金知府一看見這身影,頭皮就是一緊。

吳參政這時候來做什麼?

他整了整衣袍迎上去,恭敬地朝吳參政行禮,“吳大人怎麼沒提前同下官說一聲,下官多有怠慢,實在慚愧。”。

吳參政擺擺手,笑著示意他坐下,二人客氣了幾句,吳參政才說出他的來意。

“我巡視路過此地,聽說金大人處置了個知縣?”吳參政慢悠悠地道。

金知府心中咯噔一聲,陪笑道:“這……是有這麼回事,不過下官哪能處置他,只是暫時押解,等著事情查清了再處置。”

他一眨不眨的緊盯著吳參政的神情,但吳參政臉色輕松,好像真是隨口一問。

“哦?不知這知縣犯了什麼錯?”吳參政抿了一口茶,笑著問道。

金知府避重就輕回道:“這……那平陽縣的知縣對上不敬,翫忽職守……”

吳參政覷他一眼,驚訝道:“哦?可我這一路上可是聽說,平陽縣如今已經大變了模樣,這知縣做的不是挺好的嗎?”

金知府急忙道:“吳大人有所不知,陳恕任平陽縣知縣一年不到,哪裡能起死回生,不過是僥幸有了些成績,可是今年連稅都不願交,用泥土來敷衍下官,這也是昨日許多人都見到的,丁禦史也知道,吳大人一問便知。”

這吳參政難道是來幫陳恕的?

金知府惴惴不安,急忙將丁禦史也拉下水。

吳參政輕輕頷首,“聽金大人的話,這卻讓是陳知縣的不對了。”

金知府連連點頭。

誰料吳參政話鋒一轉,目光陡然淩厲道:“可我過來的路上,恰好遇見一婦人攔住我的馬車為其丈夫申冤,她的說辭可與金大人的不太一樣。”

他拍了拍手,一個年輕女子緩緩從屋外走進來,跪在下首。

金知府滿臉錯愕,他沒見過這女子,一旁的梁師爺捅了捅他,低聲道告訴他這是陳恕的妻子。

他更驚訝了,丈夫出了事,一個女子竟然敢找上參政申冤?

金知府臉色鐵青,吳參政施施然地道:“姜氏,我將你帶到知府面前,你有何冤屈盡可說來。”

姜貞頂著金知府要吃人的目光,低聲抽泣道:“臣婦夫君乃平陽縣知縣陳恕,昨日巳時來府衙交夏稅,但卻被知府大人無故拘押,臣婦懇請參政大人做主,還我夫君清白!”

年輕女子柔弱的聲音聽著十分怨苦,眼淚在那雙明亮的眼中汩汩而下,任誰看了都覺得可憐。

此時的姜貞儼然是一個擔心丈夫的可憐、無助的婦人。

她不住地啼哭,眼淚像斷了閘的小河一樣嘩嘩地流淌,金知府臉色越發難看,這陳恕的妻子怎麼也這麼難纏?這哭的好像他當真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一樣。

他張嘴想要辯解,但是看到上首的吳參政聽的十分認真,還露出了動容之色,一時語塞。

其實吳參政的心裡十分的詫異,白日初見時,姜貞是那樣的鎮定自若,雖然心中焦急,卻還敢同他這個參政辯論,如今這一出梨花帶雨,又變成了個嬌弱無助的小婦人,這女子可真是有趣。

姜貞抽噎著,斷斷續續地將事情說完,吳參政臉上若有所思,金知府終於找到機會插嘴,厲喝一聲道:“你這個婦人竟敢顛倒黑白!你夫君陳恕的確沒有交夠夏稅,還用田中泥土來敷衍我,甚至大放厥詞,說什麼已經把夏糧分發給了百姓,本官秉持公正,何錯之有!”。

姜貞好似被他嚇到,驚恐地往後退了幾步。

吳參政擺手勸道:“金大人莫急,這不過是個婦人的一面之詞,我也沒說你做錯了什麼。”

金知府聽見這話,稍微緩和了臉色,但看著姜貞的目光依舊冷冽。

吳參政此時話鋒又是一轉,笑著看著金知府,“金大人,你與這婦人說辭不一致,不若將丁禦史和那陳恕一同請來,我這兒也有些線索,說不準能解決這件事。”

金知府臉色一白,下意識的就想拒絕,但吳參政沒有給他機會,扭頭吩咐了兩個衙役,讓他們立刻去請丁禦史和陳恕到明堂來。

吳參政笑眯眯的,臉上的肉都擠到了一起,讓他的笑容顯得有些滑稽。

他眯眼看著金知府,寬慰道:“金大人,請放心。你多年來做事從無差錯,將來定是那陳恕冒犯了你,不急,等本官問清了自有決斷。”

金知府訕笑著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