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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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 沒過多久便有宮中人來,傳玉茗進宮去。她深吸一口氣, 慢慢起身來,牽著年幼的孩子一步步往大明宮走去。
還未走上殿前臺階,她遠遠地便看到殿門外跪了一人,即便不看臉,她也能看出那人便是自己的郎君。她看著他的背影, 心疼卻不能靠近, 就這樣一步步走過去, 越過他向殿中走去。
懷兒看到父親,想要走過去,也被她硬生生拉住, 一步三回頭的望著後面, 不情願的被她拖著走。
李瑁在大殿外已跪了大半個時辰,雖此時剛剛入了夏, 日頭卻已毒了起來,這半天曬得他頭昏腦漲, 兩條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卻硬生生的挺了下來。
直到身邊出現一大一小兩個人影,他猛的驚醒, 卻看到她的裙角拂過自己的手, 想要拉住時已來不及,兒子一邊看著他一邊被牽著向前走,他看著他們, 心如刀割。
他明白她的心思,帶了懷兒來便是賭上了一家三口的性命。只是,她面對的不是一般人,乃是一國之君,更是曾經親手下令殺了三個親生兒子的父親,怎麼會顧念親情?
一股恐懼從腳底升起,他眼睜睜看著母子倆走進大殿,絕望的閉上眼:終究,還是沒有守護好她。
玉茗走進大殿,遠遠地便看到坐在寶座上的玄宗,她這時反而不再驚慌,慢慢的施了禮,還悄聲讓懷兒行禮。她這次來的確是孤注一擲,帶了懷兒,便因每次玄宗見到這個皇孫十分喜歡,還誇他乖巧。她知道聖人對兒子從不手軟,卻希望看到這個天真無邪的孫子,能有一絲慈悲。
待寶座上傳來一聲免禮,她才直起身來,微低著頭看著地上方磚。只聽玄宗淡淡說道:“你可知今日召你進宮所為何事?”
“稟聖人,臣妾不知。”
“壽王今年已三十有五,可只有一位皇孫,看其他王府,哪個沒有幾名皇孫膝下承歡?既然壽王府子嗣凋零,你作為王妃便應給壽王納幾名妾室,以充我李氏血脈。”
玄宗頓了一頓,語氣又嚴厲幾分:“可是方才壽王卻說他從未打算納妾,想必也是顧忌你才如此,既然身為王妃,又是韋家出身,自然要識得大體。”
玉茗待他說完,淡淡答道:“稟聖人,壽王娶臣妾時,曾對臣妾說,這一生一世府中便只有臣妾一人,不會再娶她人,這是壽王的意思,也是臣妾的期望。”
“住口,明明是你善妒,哪位皇子不是三五侍妾,為何你壽王府便進不得別的女人?”玄宗聲音陡然嚴厲起來,帶著中壓迫人心的威嚴。
一時間殿內劍拔弩張起來,玉茗被他那威嚴震得渾身一抖,險些跪不住了,卻硬生生撐了下來,斷不能在這大明宮失了儀態,因為她代表的不止是自己,還有殿外那個人。
她就這般低頭跪著,一滴汗沿著額頭滑下,雖說殿內冬暖夏涼,可她整個人只覺得渾身發冷,忍不住的發抖,牙關打著戰。這麼多年來,雖遇險無數,卻沒有一次能比得上此時令她心生恐懼。
她面對的,是能對這天下人生殺予奪、能控制她一家人性命的皇帝,更是一位可以毫不猶豫賜死親生兒子的冷酷父親,面對這樣的人,她幾乎沒有勝算,該如何救他和自己?
殿中死一般的沉寂,除了燈燭偶爾發出的噼啪聲,連一絲動靜也無,壓抑的簡直令人要發瘋。她不知該如何回話,也不知該不該回話,稍有不慎,便是忤逆的死罪。
正在糾結中,卻聽李懷脆生生的喊了聲:“聖人。”說著便搖搖晃晃的邁著步子向玄宗走過去。高力士見了,忙走下來將他抱起,帶到玄宗身旁。
說來也怪,玄宗雖對些皇子頗為忌憚,甚至不惜殺了三個以保安心,卻對皇孫十分寬容,尤其是這個不滿四歲的懷兒,當初他出生那年風調雨順,宮內道士說這位皇孫乃是有福之人,他一時高興,便給他賜了名。
從那以後,每次看到這個皇孫便喜笑顏開,眼見著他越長越大,眉眼中似乎越來越像自己,又帶了些惠妃的清秀,彷彿當年壽王小時候三人其看到李瑁會因貴妃一時而心生嫌隙,可見到李懷,他卻彷彿變成一位慈祥的老人,而不是生殺予奪的君王。
這會兒見他喊著自己顫顫巍巍跑了過來,忙從高力士手中將他接過來放在腿上,笑著說:“懷兒今年幾歲了?”
“稟聖人,今年年底就四歲了。”
“在府中都做些什麼?”
“母親會教我讀詩,父親教我習字。”
玄宗一聽,十分滿意。他上次見到太子府最小的那個皇孫,五歲了還不甚知禮儀,跟這懷中的孩子一比,簡直是天壤之別,看來,壽王夫婦對孩子管教的頗為不錯。
他想到這,方才那不滿便消了大半,也不去計較她方才說的那些話,淡淡說道:“壽王這般倔強,竟然忤逆聖意,你去勸勸他,只要應了這門親事,我便既往不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