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玉茗醒來便看到李瑁躺在身旁看著她,心中一喜問道:“十八郎何時回來的?”

他一笑:“我回來時, 你已經夢會周公去了,哪裡知道?只不過,我可聽到你昨晚在夢中罵了我幾句。”

她一聽,臉就紅了,昨晚確是做了個夢, 夢見李瑁要娶妾室, 她氣得大鬧王府, 竟然做出跟棣王妃一樣的事來,想到這,她忙問:“那我可說了什麼不中聽的話?”

他故作回憶的想了想說:“我隱約聽到罵我是喜新厭舊之人, 其餘的便聽不清了。”說完一點玉茗的鼻尖問:“你是不是還說了什麼更惡毒的話?還不給本王從實招來?”

玉茗心虛, 忙掩飾道:“哪裡有,不過是做了個夢罷了。”說完往他懷中一鑽, 便裝聽不到。她靠在他懷中,感受那熟悉的溫暖氣息, 心中卻仍未安穩, 想到若有一日跟別的女子分享這懷抱,她該如何是好?

李瑁感覺她今日與以往不同, 心中奇怪, 把她從懷中拉起來一看,果不其然那張將心事表露無遺的小臉上,已帶了淡淡的憂愁。他輕輕摸著她散落枕邊的長發, 問道:“這是怎麼了?不過一日沒見,便帶了怨婦一般的哀愁,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另有新歡,冷淡了你。”

玉茗一聽他這話,就更難過了,輕聲說:“反正早晚也會有新歡的,且讓我先當一回怨婦好了。”

李瑁本是逗她,卻沒想到說中她的心事,反而更低落了。他笑道:“這便是冤枉我了,我何時要娶新歡了,難不成你要給我納妾?”

她輕哼了一聲:“我不給十八郎納妾,難道你便不會嗎?”

李瑁這才看出她原來是為了這事不高興,想起她昨日去了棣王府,便也猜出個大概,笑道:“你說不納便不納,就算你讓我納妾,我也是不願意的,哄著你這一位王妃已是如履薄冰,再來一個,怕不是要難為我,那齊人之福,我可消受不起。”

玉茗聽了,抬頭看他,半信半疑的說:“真的?”

他將她摟在懷中,輕輕拍著她的背,一下下的,彷彿輕輕拍在她心上,將那些不安都趕跑了。只聽他說:“我能娶到你,珍惜還來不及,怎會再將這顆心分給別人,你只放心,不管怎樣,我都只有你一人,這王府也只有一名女主人。”

玉茗聽了,伸手抱住他,聽著他的心跳聲傳來,那些不安與糾結都化為烏有。她明白了他的心意,便不再擔心什麼,不管這宮禁內如何薄情,她的十八郎與那些人定不會相同。

李瑁見她不再失落,也放下心來,笑道:“你說我昨夜匆忙趕回來,便是為了陪你,而你卻早早地睡了,該如何補償我?”

她臉一紅,辯道:“你明明說昨夜留在城外無法歸來,叫我不要等,這會兒又怪我不等,怎的這般反複無常,倒與小女子一般。”

他的手伸向她的腋下逗她的癢,知道她在床上左躲右閃咯咯直笑,這才笑道:“你看我這般年紀,卻連個子嗣都沒有,再沒有訊息,怕到時聖人真藉此給我納了妾,我便與別人生兒育女去。”

她知他是逗自己,頂嘴道:“十八郎自可與其他娘子生兒育女,反正你這等好相貌,自然受女子歡喜的。”

“你還說。”他加重了手勁兒,直到她連連求饒才鬆了手,卻一把將她攬到身下,兩支胳膊撐在她身側,就那般俯身看著她。

她笑聲漸止,看到他眼神漸漸熾熱起來,心中一動,伸手攬住他的脖頸,將他的唇輕輕貼在自己唇邊。

屋外已是秋風漸涼,屋內卻春風盎然,更多了柔情蜜意。

玉茗放下自己的擔心,卻記著那婢子說過的話,想到那棣王妃也是可憐人,又同是韋家女子。當年韋瑤兒被逼出家的事在先,她不想在看到自家女子被這宮禁毀了一生,便想著能常去看看她,順帶開導下,說不定事情還有轉圜餘地。

她將這想法跟李瑁說了,他想了想,也未勸阻,只提醒道:“聽聞我那四哥與王妃不睦,寵愛府中妾室,以至於那些妾室恃寵而驕,有些不守規矩,你去也無妨,卻切記不要牽涉到其中,引火上身。”

玉茗聽了心中有數,沒過幾日便去棣王府拜訪。棣王妃沒想到她能來,心中自是歡喜的,這一次的態度比起上次熱絡了些,還與玉茗說起韋家那些舊事。

玉茗見她這樣,心中嘆氣,原本並非冷淡之人,卻被夫君不喜,硬生生變得性格乖張,不能不說是身為女子的悲哀,她便更堅定了想要促成這兩人和好的打算。

只是,這事急不得,一來她剛剛開始與棣王妃熟絡,不宜提及這些私密事,二來棣王夫婦見嫌隙已久,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若要化解,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是以這段日子,她隔幾日便會去棣王府,兩人慢慢熟了起來,終有一次,她見棣王妃嘆氣,便問起為何事發愁。

棣王妃猶豫片刻,終是說道:“不瞞你說,我早就與棣王分院而居,已經有很久沒有跟他同榻而眠了,除了參加宮宴,他幾乎不跟我說話,好像王府中沒有我這個人一般。”

她難得露出一絲落寞來,雖比玉茗只大了十歲,卻已被多年的冷落蒙上一層灰,整個人顯得憔悴許多。

“我十五歲便嫁給棣王,那時他剛剛封王不久,正是風華正茂,而我也是青春之時,那兩年卻也恩愛。只是,自從府裡進來那些妾氏,棣王他就慢慢變了,對我也愈發不耐煩起來,終在兩年前,我們大鬧一場,至今無法彌合。”

玉茗聽她說的與那日婢子說的無二,勸道:“棣王妃既然跟我說這些,便也不拿我當外人,按輩分,我該叫一聲姑母。我雖年幼,也是初為人婦,自然不該妄語,只是,有幾句話還想跟姑母說說。”

棣王妃抬頭看著她,點了點頭說:“你說吧。”

她想了想說道:“我知姑母看到那些妾便不順眼,這乃是人之常情,又有哪個女子看到夫君娶妾能高興呢?只是,事已至此,還請姑母就算為了自己,也要放寬心,萬不可與棣王傷了和氣。想那太子妃也是韋家出身,最後卻落了如此下場,怎能不讓人心寒。”

棣王妃聽了,也微微低了頭。玉茗的話提醒了她,那韋瑤兒顯赫一時,還不是被逼著和離去了姑子廟,她想到自己的命運,臉色愈發黯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