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你從前不是很喜歡他嗎?”景緻重新躺好,笑盈盈地打趣道,“那時候他送了招文袋給你,你也很喜歡。”

“那不一樣,”景賢小聲嘀咕,囁嚅著重複了一遍,話跟著動作一起撲到景緻身側,緊緊的抱住她,“那不一樣,姐姐,我不想你走。母親說你成了親,以後就不在家裡了,你答應了我要看著我讀書的。”

“我以後一定更用功,成為讀書最厲害的人,用讀過的書造福女子,”景賢說著,眼淚一滴滴流了出來,沾濕景緻的衣服,“姐姐,你答應了我要看著我的。”

“對啊,姐姐答應過你。”景緻輕輕拍著景賢,又想到什麼,兩手扶住她的肩膀,拉開些距離,幫她抹去了臉上的淚,“景賢,你聽好姐姐說的話——”

“明日你回去的時候,將架子上的麻雀燈帶走,等再見到瀏陽哥哥的時候,將燈交給他,告訴他是我說的,你不應該困於閨閣,求他看在往日情面,為你開一條新路。”

她這話說的有些自私,然而事到如今,也顧不得許多了,蒲公英的話已經證實了她在小說裡的壽命即將結束,那接下來,在她離開之前,她想要為這個世界留下些許變化。

方才一大段話說完,方景緻閉口調整呼吸後開口:“景賢,記下了吧?”

方景賢點頭,哭得抽抽嗒嗒,但還是複述了出來:“帶著燈,去見瀏陽哥哥,將燈交給他,告訴他是姐姐說的,我不應該困於閨閣,求他看在往日情面,為我開一條新路。”

“說的好,”景緻長舒一口氣,“一定要記住,一定得牢牢記住。乖孩子,別哭了。”

“天不早了,睡吧。”

“主帥,天不早了,您不睡的話,我再給您添幾根蠟燭?”小兵給整個營帳的蠟燭挑了燈花,端著託盤來了瀏陽身邊輕聲詢問。

“不必了。”瀏陽翻著桌上的城域圖,細細做著標記,“我這裡不必時時守著,你告訴巡營的兄弟,不要因著在城外便掉以輕心,提高警惕,以防敵襲。”

“是。”那小兵領命,剛準備出去,便被急急沖進來的另一個兵士頂了回去,他回頭看了眼瀏陽,率先問,“怎麼了?”

“主……主帥,”兵士掃過瀏陽,又看了眼小兵,急赤白臉地稟告,“營外有一個從都城出來的小姐,帶著十幾輛馬車和武夫在外頭,說要見您。”

“都城出來的小姐?”瀏陽手下一頓,紙上落下一個不大不小的墨團。

“是,”兵士抱拳,“說是您同她在都城是舊日故交,見上一面才能重聯舊情。”

瀏陽沉默了幾秒,夜間,周圍出了燭花燃燒的聲音,便是兩個士兵等候中發出的呼吸聲,似乎時間停頓,那幾秒宛如幾年。

他終於抬起頭來,看向兵士:“請她進來。”

小兵帶著那個穿金戴銀的小姐走進來時,瀏陽面上的幾分期待像是退潮一般迅速離去,他重新低下頭,去看地圖。

“瀏陽,做人可不能這樣,”饒是杜彩鳳從來不在意別人對自己的態度,此刻也因為瀏陽的變化有些無言以對,“我可設了法子給你的軍營送冬衣,你這看見人像沒見著一樣太說不過去了吧。”

“我天亮後便能入都,屆時趕著送冬衣的人多的是,杜小姐怎麼還好意思在我這裡討功勞。”

他這話說的不錯,杜彩鳳身在都城,自然知道那些見風使舵的商戶都盼著瀏陽打進都城,藉著機會一旦攀附上他,那便是新朝杜家。

人人都不恥杜家女子當家,人人都羨慕杜家黃金滿屋。

“士別三日,我同你不過半年未見,卻天差地別了。”杜彩鳳隨便在大廳找了把椅子落座,並不去瀏陽身邊,“我送衣服不過是求個平安符,你入了都城之後只要不對杜家的商鋪動手,新朝建起,我必定幫你把國庫用銀子堆滿。”

瀏陽淺笑,他確實缺錢不錯,杜彩鳳這是看準了瞌睡遞枕頭,但他自有打算:“你杜家之後每年的盈收,五五分成。”

“你還真是獅子大開口,幹脆將我傢俬庫都搬去算了。”杜彩鳳不可置信的盯著那張風度依舊的臉。

“我不是強盜。”瀏陽拋下一句,擱下筆看向彩鳳,“所以……杜小姐不願意?”

杜彩鳳咬著牙,半晌才艱難點頭:“好,五五便五五。”

“今夜開始,你名下的商號門栓都用白布做上記號,我保你平安。”瀏陽得了錢財,心中舒爽。

杜彩鳳得了承諾,但吃了虧,滿腦門官司,直到走出大帳前,她像是終於想到了什麼似的回頭:“欸,還有件事忘了同你說,今日初四,景緻明日要同周禮成親了。”

一擊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