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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
“站住,”宮門前的侍衛長槍一擋攔住了去路,相當威嚴,“車上何人?夜間馬車疾馳,作何緣故?”
簾子微微掀起一角,遞出通行官牌的手後頭露出周禮的臉,他微微笑著:“我方才面聖,如今趕著宵禁之前回府,一時情急。”
那侍衛接過官牌,遞給身後人去登記,面上露出了些笑:“是周大人啊。如今洪州事態您也知道,陛下身邊的公公今日才傳令來,之後要嚴加看管宮門,小人也是奉命行事,您多見諒。”
周禮等著他重新遞回官牌,略一點頭:“都是為陛下做事,我理解。”
侍衛打著哈哈過去,後退幾步揮手:“開門。”
放下簾子的同時,周禮面上的笑意斂去。
馬車咯噔咯噔駛出宮門,他正色看向坐在對面的主僕倆:“方小姐,您和令祖母今日肯信我,多謝。”
“你願意在這個關頭替我免掉著和親的劫難,應當是我道謝才對。”景緻略略低頭,盯著自己的鞋尖。
周禮何等玲瓏心,看她的模樣大概也能猜到幾分,原本放在手邊的匣子卻是怎麼也遞不出了。
紅姜眼看周禮面上的笑容越來越淡,有些心急,又想到今日出門前母親的囑託,幹脆逾矩開口:“周大人,我家老夫人說了,從今日起您便和小姐一樣是他的孫子了,往後只要想來府中,不必通傳,只當是自己家。”
周禮連連點頭,原本喪氣的模樣因著這句話顯而易見的一掃而空。
“他不是早就進府不必通傳了麼。”景緻小聲嘀咕了一句,紅姜反手拍了一下景緻,看著她的眼神寫滿了恨鐵不成鋼。
因著這句話,車廂裡徹底安靜下來,除了駕車的車夫偶爾低聲吆喝馬兒,再沒有其他聲音。
方府便在烏衣巷,馬車駛了不久便到了地方。府門外掛著燈籠,眼看馬車停在自家門前,守門的小廝立馬搬著條凳上前迎接。
景緻理了理衣裙,人已經站起來,心中還在猶豫要不要再同周禮說幾句話,畢竟如今自己是欠了對方一個大人情。
紅姜先一步下了車扶穩條凳,隨時等著扶景緻下車,方景緻還在猶豫,伸出的手即將落在紅姜手中,猝不及防——另一隻手被車裡的人抓住。
方景緻一驚,回過頭來。
周禮坐在原地,像淋了雨的花樹一般垂著腦袋,但拉住景緻的手卻也毫不掩飾,感覺到景緻回頭,他才開口:“不能再同我說幾句嗎?”
紅姜守在馬車邊,除了偶爾向車廂裡張望,便是在和駕車小廝對上視線後尷尬一笑。
車廂裡,景緻又重新坐下,避開周禮眼巴巴的視線,望著自己還被對方握著的手腕:“我聽你說,可以先把手放開嗎?”
“對……對不住,”周禮觸電一般松開手,將自己的手收回時偷偷撚了撚,似乎上面還有餘溫殘存。
方景緻越發覺得周禮難懂,他初時看著端方有禮;熟悉之後又透著點孩子的惡作劇;然而王侍郎出殯前在周府見面那一夜,他的惡劣也不是假的;但如今,不過是牽一下手腕,他又露出這種害羞含蓄的模樣。
變色龍一樣的男人,景緻默默在心裡下了定論。
周禮全然不知,他拿過手下壓了一路的匣子遞到景緻面前:“這個,給你的。”
景緻接過匣子,拿出幼教對待小孩子的口氣:“裡面是什麼?”
“我在都城只有一處宅子,你去過的,”周禮緩慢但清晰的逐一列出,“我父母是揚州的絲綢商,在揚州明湖邊有一座五進的宅子,還有之前存下的土地莊子,所有的契書都在裡面。”
“你……”
周禮打斷景緻的話,繼續說下去:“我來都城時日不長,每個月存下的俸祿都折成銀票,也全在裡面了。”
方景緻這才覺得這盒子重如千斤。
“景緻,”周禮像是情急,喊了一聲,又迅速註解,“就讓我這麼喊你一次吧。我知道令慈給你留下了東西遠超這些,但還是覺得應當如此——我自認或許算不上什麼良配,也明白你如今嫁給我不過是權宜之計,但是……”
“但是,該有的禮儀、尊重,我一樣都不會少的,這點是為我自己,也是為你。”
周禮話說的顛三倒四,景緻剛從他的話裡揪出一個線頭,他立馬轉去了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