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兩袖朝天去

鴻雁傳書不管是在現實生活還是小說世界中似乎都有著不同的有意義,和一句輕飄飄的話不同,它留痕、珍貴,字數和內容象徵著關系中的親疏遠近。

方景緻捏著手裡厚厚的信封,猜測著瀏陽會在信裡問些什麼,千裡傳信,不曉得這一封信要走多久才能到她手中。

紅姜盯著那封信,虎視眈眈——這個小子,人都走到千裡之外了還在勾搭我家小姐。

景緻瞥到紅姜那副咬牙切齒的模樣,稍稍把信封往另一側藏了藏,才放心展開來。

信是夾帶在姜棟給王侍郎的軍報裡的,比起普通的驛站送信快的不止一星半點,景緻拆開來,上頭的字比起上次來信有些潦草,能看出寫的倉促,但還是字字清晰。

“我隨軍行走,比起逃難入都城見過更多生活,方府狀況複雜,如若你願,可設計助你離開府中生活。”

方景緻胸口鬱結多時的一口氣在此刻才緩緩疏散開來,在這個世界裡面對的不公像是一團濃霧,此刻似乎都被這一張字條驅散開來。

瀏陽遠在軍中還在為她想著這些,說不感動是假的。

景緻合上字條,紅姜立馬迫不及待開口:“小姐,他寫了些什麼?”

方景緻將紙條遞過去,笑了笑:“如果不是我心裡清楚,恐怕要以為他能未蔔先知呢。”

紅姜從上到下將紙條看了一遍,訕訕的將紙條遞還給景緻,嘴上仍不肯服軟:“小姐要去他那兒嗎?”

“我們去鋪子。”

車簾因為轉彎微微掀起一角,景緻只來得及看到車外夜色朦朧。

她不猶豫,即便沒有瀏陽這封信,她也早就計劃好了一切。

福多對於方景緻突然回來沒有多說什麼,連一句好奇和原因都沒有問出口,開門看到景緻主僕二人的時候,他只是微微一愣,隨即迎人進門。

“時候不早了,我給您收拾房間,有什麼明日再說吧。”這便是他今晚說的唯一一句話。

萬福鋪三樓的屋子有一半用來放置貨物,另外一半便留給店裡工作的人住著,薛家三兄妹、福多、田三,連帶著瀏陽都會在無暇離開的時候宿在這裡。

福多和薛仁智一道搬了只箱子進門放在地上,交代被拉來幫忙打掃房間的仁燕:“這箱子裡都是從前小姐母親留下的褥子,每個月都有晾曬的,鋪上就能用。”

仁燕奮力甩著毛巾擦幹淨床板,回頭便看到自家二哥一副饒有興致的模樣盯著東家,手下一用力,床板翹起一角,又“嘭”的一聲落回去。

“小心些。”福多慌慌忙忙上前扶了一把,輕輕放回原地,仁燕點頭,他才轉回頭向景緻,“小姐,廚房裡溫著米湯,您餓了便喊我們。”

方景緻收回落在箱子上的視線,往床幃後退了兩步擋住薛仁智探究的眼神,默許了福多的一系列安排。

燭光跟著人影移動偶爾搖搖晃晃,紅姜從箱子裡抱出最後一條被子的空檔,薛仁燕已經麻利的鋪好了床榻。

“東家,紅姜姑娘,你們早些休息,我就不打擾了。”仁燕憋了個哈欠回去,眼睛裡淚汪汪的。

“薛姑娘,”景緻趕在她出門前喊住了她,等她回過頭來,笑了笑,“多謝你,這麼晚還來幫忙。”

薛仁燕一手摸著後腦勺,另一隻手擺了擺,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沒什麼,都是應該做的,您早些睡吧。”

紅姜將薛仁燕送出房間,回身時景緻已經坐在了床上,兩人笑了出來。

“這次可是讓小姐如願了。”紅姜撿起箱子裡的另一條被子,丁零當啷帶出一堆物件。

景緻探頭看了一眼,拍了拍自己身邊的空位:“別折騰了,現在出了府,我們就不是主僕了,時候不早了,今晚同我就先這麼睡吧。”

或許也是累了,紅姜沒再堅持,只是躺下去之後帶著憂心翻了個身:“小姐想好日後要怎麼辦了嗎?”

“船到橋頭自然直。”景緻拉了拉被子角,輕輕的放下這句話。

“老酒家啊,你往這橋頭使勁走,走到底看到門口種著竹子的那戶就是他家。”阿婆攏著地上的稻草,身後的房屋上裸露的木頭屋脊清晰的露出火燒後留下的黑色燻痕。

瀏陽一步三回頭,他和霍小春已經約好的時間就要到了。

等回來的時候來幫老人修補屋頂吧。

他這麼想著,才繼續邁步向前。

霍酒家的屋子也被燒的不成樣子,門前只剩下老根上已經炭化的竹節能勉強辨別出這裡曾經有一叢竹子。

行至門外,瀏陽便看見已經換下盔甲在庭院中撒掃整理的霍酒夫妻二人,霍小春則是蹲在院子裡,手伸進竹筐裡,逗著裡頭的小雞崽。

不等瀏陽開口,霍小春已經注意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