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蔣奕說,不樂意看他賺到錢過得安逸,那他就做工薪階層。不可能甘願,不可能不遺憾,可誰叫他的父母是那樣的?雙親是他的原罪。

蔣靜軒下定決心,走向就近的公用電話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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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裡鋪上了一塊偌大的羊毛地毯,喬若坐在上面,面前是一幅複雜的拼圖。

蔣奕坐在單人沙發上,一抬眼就能看到她。素描本放在膝上,他手裡的筆時時落下,畫上幾筆,發出輕微的沙沙沙的聲音。

“你喜歡的遊戲,怎麼全是磨時間的?”蔣奕問她。

喬若比照著圖形,將一塊拼圖放到一個位置,“我容易神經緊張,做事經常有種緊迫感,無聊的時候玩兒遊戲,只想放鬆。玩兒興奮、緊張的遊戲,我會奔著通關去,不願意按時休息。”

“難怪。”

“你在畫什麼?”

“為什麼不自己看?”

喬若起身到了他身側,斂目看去,見他畫的是自己的側面剪影。

“這個是我……真的是我?”她探頭湊近些,“我有這麼好看?睫毛真有這麼長?”

蔣奕笑開來,把她安置到懷裡,親一下她白皙的小臉兒,“純寫實的素描,我沒本事把你藝術美化,你也不需要。”

“覺得我好看嗎?”

“還行。”蔣奕凝著她略顯嘚瑟的小表情,“我最喜歡的是你的眼神,可惜那太難畫了。”

她的眼神,平和時如暖陽,乖順時如小貓,暴躁時如鷹隼,憤怒時卻如風雨欲來的海面,幽暗、危險。

喬若對他這答案滿意極了,親了親他面頰。

一旁矮幾上的電話響了。

蔣奕伸手接起來。

喬若想起身。這年月的電話一般都有些漏音,打電話的人說話聲音稍微大一些,離得稍微近一些,就會聽得一清二楚。

蔣奕卻攬緊了她,轉而更是將話筒換到離她更近的一邊。

他根本沒有需要隱瞞她的事。

喬若一笑,索性將耳朵貼近話筒,大大方方地與他一起聆聽。

打來電話的人,竟是蔣靜軒。

他在那邊說,從奶奶那邊問到了蔣奕的呼機號和電話號,有不少話想當面說。

蔣奕略一思忖,報出所在的具體地址,“你來,我等你。”

蔣靜軒說:“謝謝,我大概二十分鐘內到。”

通話結束後,喬若說:“我要離開嗎?”

“你覺得有必要回避?”蔣奕手指摩挲著她面頰。

“你跟我的關系的話,沒必要。但他找你說話,我不知道方不方便聽,也不知道你或他介不介意。”

“我這兒沒有你不方便聽到的事,他要是介意,走人就是了,又不是我找他。”

喬若安心地依偎到他懷裡,雙手握住他一隻手,“說出去誰會信,你對我這一面,特別特別單純。”

“我們之間,簡簡單單開開心心就行了,你覺得呢?”

“完全同意。”喬若蹭了蹭他面頰,“以後不準嫌我沒情調,不夠細心不夠體貼。”

蔣奕低笑,“同樣的話,我也要提醒你。我在乎你,但真做不了一般戀愛的男人追求女朋友的很多行為。”

“很多行為都傻呵呵的,看似浪漫,其實滑稽,剩餘的那些價值加起來,都不如我家蔣奕做的一餐飯。”

“小資情調、浪漫主義的人聽到我們這些話,大概要氣得吐血。”

兩人都笑。

有什麼辦法呢?

誰能要求兩個各自過盡千帆,只求化繁為簡的人正兒八經地走尋常的愛戀之旅?